士紳一體納糧,全稱應該叫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在雍正改革以前,無論明清兩朝,都是依照官員的品級優免該戶一定量的丁役,免除士人本身的差役和一切雜辦。
所以地方在向下徵稅時,通常會把官紳之家稱為官戶、儒戶、宦戶……各地叫法不一,而且不斷變化。
所謂“紳監衿吏戶名,朝改暮遷”,說白話就是秀才稱儒戶,監生稱宦戶。
這些紳衿戶都享受著朝廷賦予的免役權。
不光如此,紳衿(士紳)階級還自行爭奪各種特權。
雍正改革說:“蕩檢逾閑不顧名節計程車人……或出入官署,包攬詞訟;或武斷鄉曲,欺壓平民;或抗違錢糧,藐視國法;或代民納課,私潤身家。種種卑汙下賤之事,難以悉數。”
士紳與地方官吏勾結,從包攬詞訟司法,到橫行閭里、欺壓百姓,再到搶奪包攬錢糧稅權,且將宗族、姻親的田產掛在名下,使他們也能免除雜役負擔……
種種不法就造成了士紳與百姓的稅收對立,而百姓難以抗衡士紳這種地頭蛇,就只能抗拒維護士紳特權的官府朝廷,這才是朝廷、百姓產生博弈的根本因素。
攤賦入畝能夠實現,是因為攤賦入畝對士紳而言,頂多算是能忍之痛。
因為士紳本來就可以免除賦役,不用為朝廷義務當差,而現在的攤賦入畝相當於把獨屬於士紳的免賦特權,平均分配給了百姓。
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總不能為了這點特權,就跟官府對著幹吧?
永樂皇帝的廟號才剛定下,亂搞事的話,是真不怕朝廷大開殺戒呀!
可士紳一體納糧不同,它的訴求已經寫在了字面上。
分稅制是朝廷與地方的博弈轉移,而士紳一體納糧,則是朝廷與士紳之間的純粹博弈。
這沒有什麼取巧的辦法。
因為……
皇權不下鄉!
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在說皇權和朝廷,無法控制鄉村。
真要這樣,那皇帝就不能叫皇帝,而叫天子了!
周天子的天子!
皇權不下鄉的本質,在於皇權與地方鄉紳,始終存在著一場微妙的博弈。
地方鄉紳的倚仗是自身的宗族與土地,而皇權的倚仗便是鄉里制度,也就是胥吏。
顧炎武在《日知錄》裡曾說:“今奪百官之權而一切歸之吏胥,是所謂百官者虛名,而柄國者吏胥而已……”
胥吏制度的不穩定,也成了歷朝皇權與士紳博弈的第三方不穩定因素。
地方權力要麼被胥吏侵佔,要麼就被士紳掌控,要麼就相互勾結,皇權因此難以“下鄉”。
皇權與士紳的博弈,也始終難盡全功。
“所以,到底應該怎麼解決呢?”
“很簡單,用刀把子。”
聽到林煜的話,夏原吉和于謙都是一愣。
林先生的辦法,未免有些過於直接了。
用刀把子……
不能說沒有效果,只是這效果也太好了,會不會有些不妥?
林煜笑了笑:“呵呵,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不是用刀把子砍人,真要砍人,天下士紳多如牛毛,全砍了這大明還要不要了?”
這倒是說得沒錯,士紳雖然是趴在王朝身上的吸血蟲,但要是一下子全揪下來,那王朝也該流血而亡了。
“要解決士紳一體納糧,主要有三點舉措。”
“第一,嚴禁士紳豪族包攬地方錢糧賦稅和煽動組織地方抗欠糧賦。”
包攬地方賦稅,在古代也叫攬納、結攬,其最早出現在唐朝晚期,也就是兩稅法頒佈以後。
到了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