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貼在季裁雪後腰的手指,最終還是戀戀不捨地將手放開了。
季裁雪一邊往後退了半步一邊向乘風道了謝,他看著有些懊惱地摸著腦袋,似乎還在理解他話中含義的乘風,輕咳一聲,倒是未再遮掩,直言道:“若是你要復仇,我想同你一起。”
聽見“同你一起”幾字,乘風下意識地便舒展開了眉目,只是喜悅在染上他面龐前被打斷,他擰眉看向季裁雪,赤紅的眼睛中泛出抹血色:“你也要向他復仇,對嗎?你的右手是他弄傷的?”
“我的右手和他無關。”季裁雪搖了搖頭,眼神示意乘風冷靜些,“但因為我看到了他的秘密,他現在正在追殺我。”
乘風頓了一下,他凝視著季裁雪,眸中情緒翻湧,以肯定的語氣道:“你不想選擇躲避。”
“我無法容忍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威脅,也不想從此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季裁雪認可了乘風的猜測,在平靜的表面下,他的內心也不乏猶豫。到最後,他還是堅持了自己一以貫之的信條——若他想獲取一個真誠的同盟,他也應該將自己的坦誠託付。
他張開嘴唇,聲音遲了幾秒才從喉中傳出:
“我想殺了他。”
話音落下,出乎意料的,他沒有在乘風臉上看到錯愕或訝異之類的神色,甚至與之相反,乘風似乎很快接受了他堪稱妄言的宣告,他點了點頭,還不忘補充一句:“那個把你的手弄傷的人,也不能放過。”
季裁雪有些哭笑不得,他以為會很鄭重而難辦的事,卻如此輕易地給予了他他想要的結果。他嘴唇微動,道謝的話語卻被乘風的食指擋住了,乘風朝他笑,雙頰上仍有未褪的靦腆羞澀:“雪雪不要再說謝我了,好生疏的。”
季裁雪哽了一下——謝歸謝,乘風這我行我素的壞毛病還是得改,他要澄清多少遍才能讓乘風明白,他真的不是預言裡那命中註定的良人啊。
嘆了口氣,季裁雪流轉目光,望向鋪展在眼前的、這天道閣山頭的景色。議事堂前的草木沉寂在幽暗的晨光中,依然如初見時那般茂盛——如他所料,此處似乎確實逃過了那場轟轟烈烈的火燒,他知道這絕非張子珩的退卻或心軟,遍尋山林而未見人影的張子珩,大抵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此處——或許在張子珩看來,這裡是在排除所有其他選項後,季裁雪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他不會放火燒了這裡,因為那將冒著誤傷季裁雪的風險。
認知在一點點被印證,望著牌匾下緊閉的深色大門,季裁雪的呼吸不自覺地變得粗重,那種說不清楚的難過情緒讓他鼻塞。他似乎在這並不長的相處中過快地熟悉了張子珩的脾性,即便他都不知道張子珩為什麼要待他這麼好,他卻能準確地推斷出張子珩會做出的決策,彷彿他們本該如此默契和熟稔一般。
他往前邁出了幾步,而後在自背後來的、一股熱浪的推搡下急急地止住了步伐。他驀然回首,入眼的是婆娑搖晃著的、染著赤紅焰火的紅花。
心底生出疑惑,他微微仰起臉,有些不可置信——隨著滿樹烈火的燃燒,空氣中浮動起一種奇特的味道——不是嗆人的燒焦味,而是一種……像是花香的濃郁芬芳。
“這是我阿孃培養出來的花種,它和流火梧桐一樣,在我們的族人靠近時,會自己燃起火焰。”乘風順著季裁雪的目光,看向在燦爛烈火中舞動著的紅花,“這些花樹,是很久之前,在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第一次隨阿爹阿孃造訪天道閣時,親手種下的。”
那時他怎麼會想到,那位神色冷淡,被他的父母,甚至是被他們族的所有族人交口稱讚的天道閣閣主,有朝一日會用借這理所當然的信任與敬重,輕而易舉地將他騙入陷阱之中,在太過漫長的兩千八百年間,生食他血肉。
“要把它們帶走嗎?”
少年清越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