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而毀於一旦的正則劍尊。
男人身著一通白色勁裝,而長靴、腰封、護腕連同頭上的箬笠皆為黑色。他沒特意用靈氣覆在身上隔絕雨水,此刻還不斷地有水珠從他被打溼的衣服上滴落,結合著他衣裝的色調,倒將他襯得宛若水墨畫中行俠仗義的劍客。
但那違和感同樣也是顯而易見的——季裁雪都無需去聯想此人曾犯下的行徑,僅在此刻,僅是面對這近在眼前的,所謂的正則劍尊,他都能感受到某種霜雪一般的、凜冽的肅殺之意。
那殺意太過純粹和冷漠,似乎昭示著,男人的寶劍並非為正義而出,而只因其主人的意願,以及喋血的本能。
男人的下半張臉被黑色的高衣領遮蓋,而額頭以上的部分又隱在箬笠的陰影之中。以至於在他的整張臉上,季裁雪能夠看到的,也只有那一雙眉眼。
他的喉嚨有些發緊,他卻還是不肯退避地、緩緩而堅決地上移了目光。
他望進了一雙烏黑的眼瞳,彷彿窺見深淵的中心。他的呼吸凝滯了數秒,待他回神之時,他看見閒慈用大半個身子擋住了他的視野,將他護在身後,與此同時,他聽見搖光的聲音響起,仍令人辨不出喜怒:
“你託我出山,遍尋北國收集靈藥醫治他,就是為了在你後悔之時,當著我的面殺死他麼?”
是了。
在那沉默的凝滯之間,季裁雪從男人輪廓凌厲的鳳眸中讀出的,是鋒銳的、冷硬得彷彿沒有迴轉餘地的——殺意。
他伸手輕輕扶在閒慈的臂彎處,他能感受到掌心之下閒慈身體肌肉的緊繃,因而更加放輕了手中的力道,以作安撫。
在被不做掩飾的殺意直指眉心之後,他反倒冷靜了下來。越過閒慈的肩膀,他看到兩位鼎鼎大名的仙尊面對面而立,即便沒有一人祭出武器或動用靈氣,兩人之間還是隱隱呈現出對峙之勢。
他因而得以篤信,正則劍尊不會在此朝他動手。
果不其然,在搖光話音落下後不久,男人轉動了看向季裁雪的目光。他從懷中取出一個似乎是儲物袋的東西,擲給搖光,道:“冰狐血和天山露,還是老樣子。”
搖光接下了儲物袋,他沒有檢查裡面的東西,便直接反手將其收入袖中:“兩日後,我會讓靈鹿將藥劑帶給你。”
正則略一點頭,旋即話鋒一轉:“他的經脈已經恢復了?”
“暫時是。”搖光道,“但要真正回到完好無損的狀態,還需調養一段時間。我需要嵩琴草,三株,葉鞘扁平,葉片深棕覆有淡黃柔毛,大多高半尺左右,分佈於旭光涯下的山谷之中。”
“知道了,半月之內,我會將它找來,帶到長生門。”正則道,依然沒回轉直指季裁雪的矛頭,“他要以怎樣的身份待在長生門中,你的弟子?”
“隨他的意願。”
“倒不像是你的風格。”男人說道,語調略冷,又似有某種試探之意,“長生門那一眾長老大半輩子都在盼你收徒,盼你培養出一位和你一樣超群絕倫的修士,好延續宗門的榮光。而今你拱手讓走了掌門之位,成日窩在長生門後山中避世不出。你們那新掌門都將門派上下經營得只知他不知你了,你反倒想重新出世,收徒傳道了?”
“若不得飛昇,隱退乃至隕落,都是遲早會有的事。”面對正則劍尊的質問,搖光只淡淡地回應了其中一部分的內容,“無論對我而言,還是對你。”
“就像清規那樣……”
“夠了。”男人的情緒因為從搖光口中道出的那個名號而發生顯而易見的波動,他打斷了搖光的話,最後掃了季裁雪一眼,“三年之後,我會來長生門接走他。”
搖光並未再開口,而以高高在上的語氣下達通知的正則也不欲久留。他後退兩步,一如突如其來的造訪般,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