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間便化作一道黑霧,消失在急雨之中。
木板上的洞口在男人離開後迅速閉合。直到閒慈從他身前撤開,轉眸向他投來關切而又含有疑慮的目光,季裁雪才從這場來去匆匆的意外中抽離出了思緒。他看向閒慈,本能地想牽動嘴角,露出個令人放心的微笑,可最終還是因為過於僵硬的面部肌肉而只能作罷。他長話短說地解釋道:“那個人是殺死我師兄的兇手,他下凡將我師兄奪舍,而後又強行將我帶到了修真界。”
閒慈的眉頭隨季裁雪說出的話語而沉下最終鎖緊,他張了張口,卻也知道在深仇大恨之前,一切安慰都顯得太蒼白無力。所以到最後,他只肅著臉色道:“我無法看穿他的修為,那意味著他的修為多半在我之上。裁雪,若你要向他復仇,可一定得等到你能做好充足的準備之時。”
“我明白的,不用擔心我,閒慈。”季裁雪拍了拍閒慈的肩膀,他不知道自己的故作輕鬆是否已被鳳凰識破——他從來不畏懼向所謂的“不可戰勝的高手”復仇,只是在此刻,他難免感到由從天而降的壓力帶來的凝重——
他似乎只有三年的時間。
“正則的走火入魔之症越發惡化,他不一定能堅持到三年後的今天。”搖光的聲音在恰到好處的時機響起。他聲線平淡,可話語的內容卻能分明顯示出他傾倒的立場。
“可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季裁雪順著搖光的話問出了他心中的疑竇,“我初次見到他時,他的性情明顯不正常地執拗而瘋癲,靈氣也極為不穩定。還有他的眼睛,那時候他的眼睛是紅色的。可剛剛的他身上沒有任何走火入魔的表徵,連同他的眼睛都變成了黑色。”
他永遠無法忘卻那場血腥的初見——被打破平靜的世外桃源、被攔腰斬斷的船伕,佔據他師兄身軀的修羅將那雙本如煙雨般靜謐的霧藍眼瞳染成了殷紅的顏色。可也正因為他太專注於瞳孔的顏色,以至於他沒能留意到,那雙眼睛的輪廓有些微妙地似曾相識,就彷彿……他曾在另一個人的臉上見到過。
“走火入魔無可挽回,但透過特定的藥物,再輔以經脈溫養之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走火入魔的程序。”搖光說道,“只是熬製藥物的材料極其稀少難尋——天山露由分佈在北國塔爾山山頂上的傾語花結成,一朵花十年才能結出一滴天山露;冰狐更是因為其特殊的、能用來醫治多種罕見病症的血液而瀕臨滅絕。正因如此,百年以來,他集齊藥材,向我求藥的次數也不過四次。”
“不過事到如今,這靈藥能對他起到的,也只有揚湯止沸的作用了。”
季裁雪點點頭,搖光此話倒也是側面向他印證了正則劍尊此次到訪的目的——求藥。只不過——
“他是怎麼知道你在這艘飛船中的?他跟蹤了你?”
“天下書局的掌事人仙逝,他猜得到我會前去參加葬禮。他大抵正在前去天下書局的路上,卻恰巧在路過天道閣時,發現了這艘長生門的飛船。”搖光說道,也僅是推測,“又或者他本就在天道閣附近遊蕩,畢竟天道閣沉沒一事非同小可,他有理由在此逗留。”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正則劍尊本是為搖光而來,會撞見他只是因為搖光正好與他同行。
他不再多言,然而心中卻仍是一團亂麻。他默默地坐到靠椅上,閉了閉眼想將這場糟糕的偶遇拋之腦後,卻依然見效甚微。
正則劍尊似乎隨口扔下的期限如同一根尖刺,紮在了他心中的軟肉。他知道搖光仙尊的話有一定道理,或許還不到三年那個瘋子劍尊就因為走火入魔一命嗚呼了,可是……
“我可以留在長生門中嗎?”他忽然開口,彷彿某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又彷彿一場以示弱為偽裝的、狡猾的陷阱。
他沒有為這個問題加上時間限制,那意味著他索求的庇護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