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陳平,拜見陛下。”
“坐吧。”胡亥一臉不爽的瞪著陳平:“你既然來了,還在殿外候駕?我啥時候讓你候駕了?”
陳平一笑:“臣知陛下正在召見廷尉史,或許陛下需要與其單獨談談,所以就暫候了。”
“嘿,你對這個新來的賢者,以前就認得的老友,有什麼看法?”
“廷尉史與臣不同。”陳平在皇帝面前雖然謹守君臣之禮,但君臣和諧讓他在精神上比較放鬆,說話也就相對隨意:“曹參是楚人,楚人對秦多少有些芥蒂。陛下與臣都知道他與在山中避罪的泗水亭長甚善,陛下也與臣一起見過這位劉季,確有自身風采。所以,廷尉史不類臣這般只想有個能一展自己抱負的地方,而是帶有被迫的性質前來咸陽。”
“那你認為他會忠於大秦嗎?還是會身在……咸陽心在芒碭?”差點兒說出身在曹營心在漢,胡亥心想。
“陛下如今作為,除兵事外,莫不以百姓生計和江山延續為主旨,即便兵事也是為關中老秦安寧為重。只要陛下一直堅持這樣,廷尉史必會終將效忠大秦。曹參骨子裡與臣是一類人,並不真的把故國鄉土放在首位,而是要有自己施展才能的空間,可為天下人做天下事。作為士子而言,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果他沒有這麼做,反而會為天下士子鄙薄了。”陳平很自信的回答道。
“那我們就看著吧,時間會證明的。”胡亥點點頭。
“臣昨夜去見安期仙翁,亦見廷尉史在彼。安期翁已收廷尉史為門下,能為安期翁看重的人,必然不是對大秦不利之人,陛下但請寬心。”
“嗯,好啦,不說曹參了。”胡亥打起精神,“上卿,我想我們應該有一個長遠,嗯,至少長達數載的規劃方略。眼下泗水郡戍役反秦,既然號曰張楚軍,自然是要興楚。我的看法與卿的看法相同,張楚軍將會佔據陳郡,然後向西南奪南陽,向北取趙魏之地及攻佔滎陽敖倉,東面已經留下了一股反軍,只要在泗水和九江一帶活動,兩郡就無餘力對陳郡構成威脅。”
“向西北嘛,自然是取穎川和三川然後威脅函谷關,這種大勢應不會有太大變數。我想問上卿的是,山東局勢已然生變,必不會只有這一股反軍,那麼上卿認為,在山東還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呢?”
陳平想了想,然後對皇帝拱拱手:“臣自前日得知張楚軍自靳縣出之後,一直在思慮山東局面。以臣來咸陽前對山東的瞭解,一地反,必會遍地反,但陛下卻無需多慮。”
“為何我不需要多慮?”
“遍地皆反,也就意味著反叛規模不會大,數千至萬餘。其後,有擇主而事者,有據地而被攻滅者,終將形成幾股大的勢力,此其一。”
陳平喘了口氣又說:“單從六國故地民變的威脅而言,觀始皇帝平滅六國時的態勢,韓、魏其時已經積弱,所以現今也不會形成大的威脅,齊、燕均距關中甚遠,齊人又缺乏攻伐精神,必以據齊地為王為足,燕地孤寒,且有東胡為患,也不會以伐關中為念,所以兩地雖佔秦之天下地,但對關中威脅不大,此其二。”
“依卿之意,唯有趙、楚為秦之大患了?”胡亥明知故問。
“陛下莫急。”陳平輕笑一聲,“且容臣繼續分析。趙人強悍,其戰力一直是與秦比肩乃至勝過。然百餘年秦趙互有攻伐,尤其大秦武安君坑趙卒後,趙人銳減,雖有戰力卻無為悍卒之人,且趙之良將現在又向何處尋之?”
“趙武安君後人已經歸順陛下,且將切去故趙領土一大塊,”他露出一抹陰笑,“剩下的故趙領土不足三郡之地,也就是秦統天下時趙軍給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仍有許多老秦人把趙人視為大敵。以臣之見,趙人作反的危害必然強過燕齊,但仍非大秦最需要關注者。”
“那就剩下楚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