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宮廊廡下,正‘巧’遇上正和帝來給太后請安,看見那昂藏身影穿越初夏婆娑樹影向她走過來,面對那英俊深邃的面龐和還沒收斂好的銳利鋒芒,少女心驀地就開了花,年少慕艾不外如是,此後一眼萬年。
容妃雖然單純,從小生在高門世家,定國公後院人也不少,她不是什麼都不懂。之所以保持這乾乾淨淨的模樣,就是害怕眼前這個器宇軒昂的心上人知道她手染鮮血會不喜。
可如今內務府已被整頓過,姑爸爸跟她分析的,她不是聽不懂。貴妃甚至皇后位不可能一直空懸,朝中形式瞬息萬變,後宮暗流也波濤洶湧,已經由不得她再單純下去。
容妃垂眸斂下心思,擱在軟塌上的手,緊緊捏著幾張花樣子放到矮几上,轉瞬壓下酸澀心思,露出個嬌美的笑來,聲兒如過去般活潑:“剛剛您來之前,臣妾正跟若柳商量年底衣裳的花樣,您幫著瞧瞧?”
皇帝見她語氣有些微不自在,只當什麼沒看出來,從善如流跟著看過去:“樣子都不錯,後宮數你容貌最盛,倒是不拘花樣,你高興就好。”
容妃被誇後香腮忍不住微微泛紅,聲音多了幾分嬌軟:“這是安妹妹剛叫人給我送過來的。她自打進宮在姑爸爸身邊伺候著,一直都這般妥帖,叫誰都說不出個不好來。”
皇帝淡淡嗯了一聲,端著茶盞不說話。
容妃輕提心腸繼續道:“中秋時候她……也是無辜,其實她一直都本分著呢,從來不曾有過僭越。萬歲爺,您看在她伺候姑爸爸一場的份上……”
“好了。”皇帝打斷容妃的話,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臉色比剛才冷了些,“朕在御書房還有些摺子沒批,改日再過來看你。”
“萬歲爺……”容妃倉惶站起身來,見皇上往外走得堅定,只能無奈蹲身送行。
“主兒。”等看不見皇帝身影,若柳扶著容妃起身,有些擔憂地輕喊了聲兒。
容妃眼眶子有些發紅,她深吸了口氣:“去跟姑爸爸說,這事兒我不宜再提,不然以後承乾宮門庭就要冷了。”
誰不知皇上晚膳後到妃嬪宮中是要寵幸,即便不做什麼也是份臉面。叫人知道皇上坐會子就走了,一次還好說,多幾次她以後也甭出門兒了。
若柳趕緊應下:“是。”
就在容妃心裡發酸,懨懨地準備去歇著時候,皇帝從承乾宮出來,沒有上鑾駕,倒是朝著御花園方向看了眼。
“朕記得有本棋譜落在望月閣了是嗎?”皇帝問道。
孫起行趕緊躬身:“回萬歲爺,您在那裡留了不少古籍,若是不在乾清宮,定在那兒了。”
“嗯,明日抽個空朕去那兒看會子書。”皇帝面色淡然吩咐,似是隨口提了一句,“御花園的硃砂梅該是開了吧?”
說罷也不等孫起行回答,就進了鑾駕裡,等抬輦的蘇拉開始走動,孫起行扶在左手邊,這才敢露出點子忍俊不禁的意思。
“師父,萬歲爺是要賞花?”林守成掂著腳跟在孫起行身邊,壓低聲兒問道。
孫起行沒好氣翻個白眼,同樣低聲意有所指:“萬歲爺日理萬機,哪兒有那功夫,賞花該是後宮的事兒。”
半夜時候,外頭又撲簌下起雪來,也不是請安的日子,靜嘉早上總愛多睡會子。
只這日一大早叫朦朧光線影響,她怎麼都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