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發生的變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帶口信的汪銳一下子吸引了全部的視線。
接下來,汪銳受到了連番審問,但他的說辭毫無破綻,滴水不漏,且現在與外面交通斷絕,短時間內無法恢復聯絡,更無法確認他的言語真假。
氣氛僵持之際,西邊忽然傳來嘈雜噪聲,過了一會兒,張瑞桐的一個親信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出事了。
出事的地方是昨天剛剛找到的一座陪葬墓外,一大半都被淤泥包裹著,神道口是一大片類似沼澤的粘稠泥漿,面上像水波一樣盪漾著,在火光的照射下微微發亮,那是無數螞蝗在蠕動。
重點並不在此。
順著報信人所指看去,淤泥中央有兩個圓咕隆咚的東西,仔細分辨過後,才知那是兩顆腦袋。
那是張瑞桐的人。
屍體被埋進了淤泥裡,就只剩兩顆腦袋露在外面,微微傾斜,眼睛全都大睜著,渙散的瞳孔冷冷衝著泥沼之外的人們,死不瞑目。
報信人心有餘悸地說:“早上出發的時候他們還活著,不知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身體裡都成螞蝗窩了……”
淤泥裡的螞蝗可是厲害角色,一旦被它鑽進體內,哪怕只有一隻,也會無限次地分解成更多的螞蝗,把宿主的血肉蠶食一空。
張瑞桐蒼老的聲音響起:“他們是被螞蝗咬死的?”
“……不是。”報信人遲疑著搖了搖頭,眼神複雜地瞟著張瑞山的方向,“他們……先被扭斷了脖子,一擊致命,然後屍體才被豎在了泥沼裡。
話甫落,兩方人馬警惕地分開一段距離,手裡都拿上了傢伙事對峙。
如今情況又發生了變化,兩邊都死了人,這意味著數日來維持在表面上的和平假象徹底崩塌。
沒有人看清究竟是誰先動的手。
只知道作為光源的幾盞煤油燈突然炸開,地下古城霎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拿著燈的幾個人捧著炸傷的手慘叫著,但很快,更加劇烈的哀嚎聲響了起來——那是臨死前的悲鳴。
誰先動手已經不重要了。
與其說是內鬥,或許說亂鬥更為恰當,因為黑暗中根本無法分辨敵我。在這種情況下,能做的就是優先保全自己。
流血與衝殺交織,被黑暗隱藏的惡念瘋狂滋長。
在黑暗降臨的剎那,張驚浪果斷將大侄子攔腰抱住,輕車熟路地跳出戰局,然後割破血管,以最快的速度透過泥沼。
不會有人在什麼都看不到的情況下,強行透過佈滿螞蝗的泥沼走到陪葬墓的墓門前,這裡就是一個相對安全的避風港。
這幾天他一直鍛鍊自己在黑暗中行走,雖然時間不長,但此處地形他已進行過多次推演,足夠安全透過。
他把大侄子放在墓門邊上,拿出提前藏好的漢陽造和幾個補充彈匣,塞給大侄子。
“保護好你自己,不要過去。”張驚浪依舊用著張也成的聲音,貼在大侄子耳邊低語:“漢陽造,我教過你的,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活下來。”
他轉身就要走,卻不想,被一隻清瘦而冰涼的手抓住了手腕。
少年人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卻流露出困惑。
“你,究竟是誰?”
張驚浪身子一僵,緩緩一笑:“就算看不見,難道你聽不見?說什麼傻話呢。”
“他不會給我買糖。”
“你和他的身形有差別,我剛才確認過,你更瘦。”
“他沒有教過我怎麼用漢陽造,我是在同善堂裡學到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在乎我能不能活下來。”
大侄子估計是把九年沒說過的話都說了吧。好訊息是語速均勻、沉著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