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一捧水,又放下,反覆幾次。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的紅痕。
他早就見慣了人血,無非是腥鹹的鐵鏽味,可是如今這種味道嚥進喉嚨裡,他卻忍不住想起朝兮微涼的手掌,和散發著耀眼光芒的笑顏。
謝朝兮……朝兮,朝兮。
陳皮是和酒樓送餐的幾個雜役一起回來的。
唇邊的血汙已經清理乾淨,他指揮著雜役們把山珍野味擺滿了一大桌子,再把所有人都趕出去,自己舀了一碗白玉般的米飯放在朝兮面前。
“你嚐嚐這道土匪豬肝,補血。”陳皮把盤子移過去,“沒放辣椒可能有些腥氣,但你有傷不適合吃辣椒……”
“我說小陳皮,我只是劃了個口子,又不是斷了隻手。”
陳皮這超乎尋常的關心,讓朝兮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
陳皮知道他的性子,老實地閉上了嘴,只是默默給他夾菜。
“說你賢惠,你還真得越來越賢惠了。”朝兮小聲嘀咕。
二月紅是怎麼把陳皮調教成這樣的?以後再有機會碰到,他一定要跟二月紅學一學御下之法,以後好帶夥計。
一頓飯吃得也算賓主盡歡。
陳皮若無其事地問:“你今天夾喇嘛,是和佛爺一起去礦山?”
朝兮夾起一筷子燉牛肉,反問:“你知道礦山的事?”
“……多少聽師父提起過幾句。”陳皮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神,“而且,我在門外看到了佛爺的車……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小陳皮,你是想為自己問我,還是為別人?”
陳皮一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身上有股香水味兒, 你沒聞見麼?”朝兮做出輕嗅的動作,幽幽道:“還是日本香水。”
陳皮臉色一僵。
朝兮的笑容淡了一些,似在提醒:“我說過,有些事不做為好,若是要做,就千萬不要被覺察。小陳皮,如今再教給你一句,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來,容易送命。”
陳皮噤了聲,不再多言。
吃飽喝得,只剩杯盤狼藉,朝兮想起家裡的小狗,不知道出沒出什麼意外,起身就要走。
“你要走了?”
陳皮大是遺憾,殷勤說:“我送你回去吧。你現在住在哪兒?”
朝兮擺了擺手道:“你應該急著回紅府吧?我又不是小屁孩兒,溜達著就回去了。”
一個要送,一個拒絕,兩邊一拉扯,陳皮的九爪鉤就從腰間掉落,發出一連串脆響。
朝兮低眸瞟了一眼,奇道:“我記得九爪鉤上次不是……”
“我找人修好了,幾乎跟以前一樣。”
陳皮俯身撿了起來,展示給朝兮看。
如他所說,九爪鉤完好如初,只有鎖鏈上隱約能看出一些焊接的痕跡,的確下了一番功夫。
“改日有時間,我再指點指點你。”
朝兮拍拍他的肩膀,踱步出門。
陳皮看著他寥落的背影,忽然有一種感覺:謝朝兮好像……在有意無意地拒絕自己踏足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