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謝朝兮,也追了上去。
地下室恢復了以往的寂靜,朝兮神思清明,銜著冷冽而決然的笑意,握緊了拳頭。
自從他送回二響環,張啟山就沒有再戴過,那東西應該是放在張啟山家中。而他方才幾句話,就是誘導張啟山回家去取二響環。
二響環的意義,尹新月亦深知,只要張啟山回到家中,無論尹新月是發現碎布還是發現他回家是為取二響環的事,以她如斯聰慧,都能很快意識到這些不同尋常背後,是與朝兮有關。
朝兮賭尹新月不會置之不理。
事實也證明,他賭對了。
現在有能力救他也願意救他的人,已不多見,但尹新月曾與他有一樁交易尚未達成,那是朝兮最後的希望。
昔年,朝兮用心頭血救張啟山,被尹新月察覺,便用此事換取了尹新月的承諾,如有落難,尹新月需全力相救。
就算不提這個,朝兮也賭尹新月不會希望他與張啟山再有瓜葛。
“新月飯店向來守規矩。我答應謝老闆的事,自會達成。”
尹新月揚手,命棍奴送上幾支槍和彈夾,朝兮接過來塞進口袋裡。
“多謝。”
“謝老闆不用謝這麼早。”尹新月擺了擺手,“格爾木是一座兵城,你被關在這裡。畫像或照片早已在出去的每一個哨卡里掛著了,我來時曾看見過。”
“那我換一張臉就是了。”
朝兮給子彈上膛,轉身出去,不久,尹新月聽見了邦邦兩聲槍響,才得意沒幾天的魏軍醫便上了西天。
今夜是除夕,整個療養院的人都在慶祝新年,尹新月的人設法在酒菜裡下了麻藥,少數幾個巡邏兵也被棍奴制服,所以朝兮沒費什麼力氣。
不過,殺人前,他貼心地把魏軍醫叫醒了,讓對方“走”得明明白白,別做糊塗鬼。
看著魏軍醫眼裡不加掩飾的恐懼,朝兮感慨道:“魏軍醫,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有些事情做不了主。不過……”他話鋒陡然一轉,陰惻惻的嚇人,“我這人吧,實在也不是什麼深明大義的人,張啟山該死,可我也確實沒辦法放過傷過我的劊子手……你在奈何橋頭等一等,我儘量快些送張啟山下去陪你。”
魏軍醫死了,其他的幾個研究員朝兮也沒放過——他這九年的所有傷痛,不是張啟山一個人就能擔待的。
朝兮用手術刀切下了其中一個不算太扎眼的醫生的臉皮,藉由現有的化學材料和儀器,用最快的速度做成人皮面具,戴在臉上。
為防止被太快覺察他換了臉,他把魏軍醫等人的屍體全都丟進了地下室,然後付之一炬。
火光裡,他含著一縷暢快的笑意,如同浴火而歸的地府鬼魅,看得人心驚膽戰。
只有尹新月,對他殺人燒屍的行為頗有微詞,卻也沒敢多說什麼。
1962年的春節,當朝兮走出了療養院大門,天明的第一道陽光剛好照射在他的臉頰上,寒冷的高原北風呼嘯著,他久違地呼吸到了無拘無束的空氣的味道。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