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都是假象,她的骨子裡銘刻著對勝利的欲求。
分不清嘈雜紛亂的腳步聲屬於誰,究竟是她的對手、還是朋友。
能做的只有不斷向前、再向前。
高馬尾掃著後頸癢到驚人,餘光恍惚間掃間冷白腕骨上的髮箍,泠冽的冷杉氣味坐實陸離錚的身份。
聲音悶得不像自己,鍾淺夕微微抬起左手,“髮圈給我。”
陸離錚保持著和她同步前進的速度,精準的交到她掌心裡。
鍾淺夕邊跑邊捆得頭髮,隨意地繞了幾圈就直接把皮筋拉到最大箍好。
謝薇把水藍色的班旗舞得獵獵生風,同學們不遺餘力地喊著,彷彿鍾淺夕已經獲勝。
汗珠滴進眸中,她奮力眨眼擠乾淨,恰逢彎道,陳靈意圖再復刻一次加速。
鍾淺夕不遑多讓地壓過去,忽腳下一滑,朝前栽去。
驚呼聲和吸氣聲裡。
並沒有迎來預期中的眼前漆黑,一切終結。
陸離錚溫熱的手掌託抬住了她的額頭,膝蓋傳來火辣辣地痛感,她在意識到快要跌倒的瞬息伸手想去撐地保護自己,但沒用上。
整個人全部的重量都加諸再陸離錚的右臂,小臂充血緊繃,硬撐著她重新站起來。
陳靈在她起身的剎那自身旁越過。
到了第九圈,已經完全是鍾淺夕和陳靈兩個人的角逐場。
“漂亮!”孟覃的狂笑透過喇叭尖銳刺耳。
血色自膝上蜿蜒而下,鍾淺夕咬著牙伸手抹了一把血,血紅扎眼。
她艱難地直起身體,揮臂朝前大跨步追去。
軀體的痛意和壓在心頭積攢多年的恨意正不斷擴散,就快要漫出來,把她吞沒了。
真正體會過瀕死感的人是不會在乎磕破皮肉的痛覺的。
鍾淺夕腦海裡閃過許多破碎的片段。
過往的回憶如利刃,刀刀貼肉淬血。
琴房裡澎湃激昂的琴聲,哈里森詭異的笑容,優雅卻恐怖的那句英文“沒有人會相信你”;雙手背在身後,十指糾纏,鼓足勇氣講出厭惡哈里森原因的她自己;許久後母親懷疑的眼神和認真的勸導“蘊蘊不可以為了不學鋼琴編出這樣的謊話,這次就算了,不可以再有下次”;被被子掩蓋掉的啜泣聲。
陽光明媚的沙灘,冰涼的海水,她不斷地撲騰求救。
可是離岸是在太遠,以至於奮力求救都更像是在揮手。
被暴曬到看不出原色的甲板,作嘔的魚腥味,錯愕瞪大了眼睛茫然的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被攥緊的電話聽筒那邊,和自己語調無限接近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