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深宅大院,看著光鮮,內裡什麼樣子,那真是天知地知了。
真把萬鎮撫這個不要臉,更加不要命的招到家裡去,那不就等著跟著丁、郭兩家同樣的下場,百年基業毀於一旦麼。
這個小王八蛋,他倒是痛快了。朕都能預見,這之後的幾個月裡,要收到多少彈劾他的摺子了。
朱見深笑著罵道。
這種事兒啊,也就派小郎舅去才能幹成這個樣子。換個旁的錦衣衛去,殺人殺得再多,也不過是隔靴搔癢。
嘴裡罵著,朱見深的心裡實際上不知道有多痛快。
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那些讀書人遇到萬達這樣的小無賴,還是個背靠大山,無法撼動的小無賴,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錦衣衛怕什麼彈劾,只是邱大人他
懷恩太監是經歷了多少風雨的人了,自然清楚彈劾這種事情對於錦衣衛和東廠而言簡直就是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
但是對於一隻腳剛踏入仕途的邱子晉而言,他這次的一番舉動,卻是等於將自己從江南的文人集團裡割裂出去的行為。
歙縣是文氣極盛的地方,而整個徽州府,加上靠近婺源的景德鎮地區,都是屬於以紫陽書院為代表的同一個文人團體。
這些人互為提攜,互為師徒,在文化上互相影響,在朝廷上互相攀援,自結成黨。
歷代皇朝,都無比忌諱黨爭。但是黨爭卻又一直存在,即便是皇權都無法將其撼動。
唐朝有牛李黨爭,宋朝有新舊黨爭,時間到了大明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例外。
隨著浙江,吳中,江西地區的文人集團勢力不斷增長,隱隱有了幾大書院領袖主導朝廷政策的趨勢。
如果說在洪武,永樂和宣德時期,因為皇帝強勢,這些集團還沒有形成足夠的氣候的話。
那麼在先皇朱祁鎮在位的時期,這種趨勢明顯已經開始越發宏大,甚至勢不可擋了。
尤其是在奪門之變後,天順年間發生的文人集團與曹石亂政的對抗,當時作為監國太子的朱見深可都是歷歷在目。
小皇帝心裡明鏡似得,他的小郎舅啊,這是故意剝開那些世家大族光線的面子,讓眾人看看裡面骯髒的乾坤,幫著朝廷敲打江南的那些已經形成勢力計程車紳大族。
這種得罪幾乎半個天下讀書人的事情,除了皇帝的小舅子,誰都幹不了,誰都不敢幹。
邱子晉作為江西婺源的學子,當初就是因為學識出眾,被舉薦到國子監進修的,他的身上天然地打著江南文人集團的標貼。
一旦進入仕途後,與江南文人和本家宗族親近,按說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過當朱見深感到有意外的是,跟據東廠的情報,去年剛中了探花郎的邱子晉,面對朝中同樣來自江西和徽州文官集團大佬的招募,並沒有表示出極大的興趣,甚至稱得上是態度敷衍。
中舉前他就混跡刑部與錦衣衛北鎮撫司,中舉之後依然如此,教那些想收其為弟子門徒的大佬們也納罕不已。
當初瓊林宴上,朕見到這個邱探花,本來以為他面若好女,必定性格婉順,是個循規蹈矩,捍衛禮教的太學生。
朱見深笑到了笑,不過現在想來,會跟小郎舅混在一起的人物,怎麼會真的是個乖寶寶呢?
有些人表面看似波瀾不驚,內心比誰都要頭角崢嶸。
看看吧。
朱見深放下摺子,淡淡地說道,看看朕的成化年第一位探花郎,會不會成為成化年裡的第一個純臣。
做一個純臣,意味著他只忠於當今的帝王和國家,永不結黨,永不站隊。這也意味著,他將失去來自黨派勢力的支援,孤身一人來面對滿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