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在懷念深山老林的宅子,依山傍水,與世隔絕,閒暇時分能躺在院落花叢裡,從午後睡到月華流動,還沒有看了就掉頭髮的數理化,但姥姥堅持留下。
她垂著頭,精緻的小臉微垮,白色運動鞋輕踢起小石子。
今天陽光爛漫,金彤彤的色澤流瀉而下,照在身上格外舒服,讓她不禁想變出原形,到公園的茵茵草坪上打個滾。
可就在紅燈轉跳成綠色的剎那,蕭懷櫻僵硬地站在原地,一瞬間頭皮發麻。
一朵濃雲飄過來,遮住萬里晴空,層層疊疊的雲朵色澤濃暗,路過的行人竊竊私語怎麼說變天就變天了,毫無徵兆。
蕭懷櫻屏住呼吸,心臟撲通撲通地加速跳動,渾身狐狸毛一根根地豎起來。
她能感覺到,好像有一道目光緊緊注視自己,像狩獵者手握槍桿,不疾不徐地在人海中瞄準心儀的獵物,食指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按動。
她握緊手裡的塑膠袋子,難以言表的恐懼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墨色沉沉的天際,充滿壓迫感,周圍的車水馬龍,匆忙步履,眨眼間變成一個繭,將她牢牢縛住在中央。
蕭懷櫻倉促四顧,不由自主地嚥了下口水,十指攥在一起,絞得發白。
跟人類所說的“大之欺小,強之伐弱,猶大魚之吞吃小魚也”一樣,妖精的世界充滿了暗黑叢林法則,恃強凌弱的情況屢見不鮮,小妖如果不夠強大,內丹被奪走,修為盡失,一夕間被打回原形都不稀奇,更糟糕的,是直接成了塞牙縫的飯後甜點。
她該不會……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盯上了?
想到這,蕭懷櫻心尖發顫,下意識朝人群中縮,可根本沒用,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如影隨形,將她急得手足無措。
姥姥明明說過,七百年前,齊華一中作為齊華古書院名噪一時,先後出過十位狀元,大地深處更是埋著文昌帝君鎮邪養靈,有妙筆生花之效的狼毫,這也是作為妖,她必須去上學的原因,那不僅僅是一所學校,更是庇護小妖們的結界。
春日裡,蕭懷櫻背後一片涼意。
短短十幾秒,卻難熬得像幾十集,她硬著頭皮打量對面。
沒有異常,奇怪的是擁擠人潮中一個俊朗的少年,分明亮了綠燈,卻不走,隔一條不長不短的柏油馬路,目光清冷疏離地落在她身上,從頭到腳細細端詳。
蕭懷櫻下意識回望他,甚至忘記了沒吃完的肉包子,桃花眼裡泛起迷惑。
他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但一時間又想不起。
他一步步走來,暖陽穿破了雲層,明明滅滅地灑落在路上,照在他身上,鍍了層柔光般美好,那雙眼睛暗且深邃,彷彿藏著一個黑洞,耐人尋味。
蕭懷櫻愣了許久,傻站在那兒僵硬不前。現在本就是上班、上學的高峰期,身後的人看不慣,大罵了聲,“堵在這兒做什麼?要走快走,不走讓開。”
他大大咧咧地朝前邁步,將蕭懷櫻撞得一個趔趄,凌亂人潮中,一雙手扶住她。
還是那個穿著黑色正裝的少年,身姿筆挺,頎長高瘦,眼眸凌厲,雙手半抱著她,隻字不言。
蕭懷櫻倉促地仰起頭,悄然漲紅了臉。周圍人群川流,他們宛若凝滯在那兒的兩具雕塑,中間有呼嘯而過的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不動。
“你……”蕭懷櫻剛開口,他卻鬆開手,隻字不留,高瘦的背影冷漠地消失在前面的拐角。
只剩她回過頭,愕愕然,許久沒緩過神。
他是誰?不是人又不像妖,這種冷冷清清的氣質,她只在月宮玉兔身上見過。
又過了兩個紅綠燈,蕭懷櫻才胡亂搖頭,把這些思緒拋之腦後,決定今晚回去後告訴姥姥,問問她的意見。
由於這個奇怪的插曲,蕭懷櫻毫無疑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