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才知道,那幾人竟都是曾經欺凌盧玄慎最厲害的,而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自然而然就查到了盧玄慎頭上。
又比如盧玄慎表面一副自暴自棄任人欺凌的模樣,可私底下,竟然還在偷偷地讀書,盧家有族學,常有名士大儒為族中子弟講學,而盧玄慎便常出現在族學附近,看著是閒逛,且每次都會被那些族中子弟欺凌,卻無人知道,那些名士大儒講學時,他便躲在窗外偷聽。
……
許許多多這樣的事,讓樂安對這個人的興趣越發濃厚。
她常遠遠地看著他,看著他被人欺凌,看著他狼狽不堪,看著他費盡心機為自己謀得一點點對常人來說再易得不過的東西……
於是樂安便想悄悄幫一幫他——明著幫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想跟自個兒的公公丈夫對著幹。
於是樂安讓人裝作不經意、甚至是施捨般地給了他一些吃食、衣物,甚至是書本。
樂安找的這個人,是一個盧家的老僕人,爛酒鬼,平日嗜酒如命,但卻沒做過欺凌盧玄慎的事兒,樂安讓他裝作自己年老無子想找個依靠,才功利地施捨盧玄慎似的。
而盧玄慎相信了那個老僕人的藉口。
他接受了老僕人的幫助,但這幫助卻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七王之亂來了。
那之後,樂安自己也在亂世中沉淪,更不用說關心盧玄慎的遭遇了,等她再想起這個人時,已經是七王之亂結束,天下穩定。
而讓樂安想起盧玄慎的,則是一樁命案。
一個盧家子弟離奇喪命,很明顯的謀殺,府尹、刑部和大理寺卻竟然統統都查不出來是誰所為。
看到“盧家”、看到“離奇喪命”,樂安卻一下就想到了盧玄慎,而順著這個想法查下去,便發現那個離奇喪命的盧家子弟,曾做過在七王之亂時拿自家家僕的命擋亂軍的事,而那些倒黴擋刀的家僕中,便有那個樂安指使的、曾幫助過盧玄慎的老酒鬼。
於是,雖然沒有任何證據,樂安卻十分篤定,那人定是盧玄慎殺的。
而樂安對他的好奇也重新燃起。
她重新將目光看向那個人。
才發現,七王之亂後,盧玄慎居然已經開始活地像個人了。
或許是盧玄起的去世對盧攸打擊太大,或許是盧玄慎洗乾淨後的面孔與盧攸越發相像,或許是盧玄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受欺辱的模樣終於讓盧攸不再有快感……
總之不論如何,等樂安再注意到盧玄慎時,他已經不再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雖然仍舊不受盧攸待見,但起碼活地像個人了。
甚至能夠策劃殺掉一個當時地位仍舊比他高許多的盧家子弟。
樂安對他有了濃厚的興趣。
馬車快到公主府時,樂安的故事也終於講完。
“這麼說來,倒真是個人才。”睢鷺輕聲道。
樂安笑著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在那樣的環境中,卻仍舊沒有喪失人格,消弭意志,反而如蟄伏的餓狼,一旦找準機會,便將敵人撕咬至死,且又有著狗的忠誠,對於僅僅因為功利的原因對自己有一茶一飯之恩的人,也費盡心思為其報仇。
那時候,樂安便覺得這是個人才。
不過倒也沒想到,他能做的這麼好,竟然真的做到宰相這個位置。
畢竟狗雖忠心,卻有咬人的危險。
不過也是,一條只忠心於自己的狗,哪怕是條會咬人的瘋狗,也比不知是否忠心於自己的人更可靠,不是嗎?
樂安嘆了口氣。
“嘆氣做什麼?”睢鷺摸摸她腦袋。
“沒什麼。”樂安撇撇嘴。
管他好狗瘋狗,反正她不招惹他,他就也別來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