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大約心裡擱著事,草草勾勒出一個山莊輪廓,便沒了興致。
時不時托腮瞧一眼程亦安,真真是一亭亭少女,腰線又直,坐姿端秀,裙襬如同花瓣,將她簇成嬌豔的一抹花蕊,煞是養眼,更難得是一雙亮澄澄的眸子仰望著她,並無懼色,
這很罕見。
“你這小娘子,倒是膽大得很,竟敢瞧本宮。”
程亦安哂笑一聲,“殿下膚若凝脂,臣婦瞧著便挪不開眼。”
“花言巧語。”長公主輕哼一聲,心裡卻很受用,無論哪個年齡階段的女人,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容貌,更何況長公主還在熱情地求偶。
長公主已四十出頭,梳著高高的凌雲髻,一雙黑眉如裁,長長深入鬢角,鳳眼狹幽甚有凌厲之勢,肌膚自然是白皙的,只是到底上了年紀,眼角已現了皺紋。
“不過,”奉承的話聽多了,她膩歪,執筆遙遙點了點她眉心,
“本宮肌膚再美,也美不過你這樣年輕的女娃。”
嫩生生的,跟剝出來的鴨蛋一般。
長公主也曾年輕過,想起自己最美的年紀不曾與心愛男人共度,眼底湧現一片蒼涼。
這話換做旁人又該慌張,不知如何圓過來,程亦安倒是正中下懷,
“果真?”她笑吟吟地撫著自己面頰,好似不敢置信,“那是因為臣婦常抹一種叫五白散的玫瑰露。”
程亦安為何這般說是有緣故的。
每年年終,皇室宗族舉行祭祀大典,堂伯父程明昱以朝廷第一人的身份主持祭祀,這是長公主每年唯一名正言順見到程明昱的時候,長公主殿下瞧著年近半百的男人卓立丹樨,一身緋袍如獵,依然風華絕代,便喃喃失神,“程郎風采依舊,而本宮老矣。”
至此,長公主命人四處求駐顏之術,到幾近瘋狂的地步。
對於一個無兒無女,一心追求心上人的女人來說,容貌便是她的命根子。
而程亦安前世在益州,曾開了一家香膏鋪子,做的就是這門生意,裡頭有些能人幹匠,研製了不少方子,在當地賣得風生水起。
五白散玫瑰露便是其中之一。
果不其然,長公主被勾起了興致。
“玫瑰露?”
長公主想了想,“此物本宮不知凡幾,好似沒這等奇效。”
“那要看是什麼方子,臣婦這張方子與旁個不同,殿下若有興致,臣婦可當場為您配置。”
左右坐著也是坐著,長公主不在意地擺擺手,“去吧。”
隨後程亦安請長史給她準備筆墨,當場寫下一張花料單子,讓人去搜羅來,長公主府上的下人日日為此籌謀奔波,配料均是現成的,且是整個大晉境內最好的,大多花料府上便有,沒的很快也去外頭鋪子買了來,堪堪半個時辰就配齊了。
程亦安順勢提出要如蘭和如惠兩個丫鬟幫襯,長史會意命人將兩個丫鬟放了。
如惠和如蘭顯然是為
她喜歡聰慧有眼力勁的姑娘。
朝長史瞟了一眼,示意他收下,隨後問程亦安,
“孩子,你叫什麼名?”
程亦安答道,“臣婦亦字輩,閨名一個‘安’字。”
“安安,”長公主叨唸一聲贊好名兒,心想也不能虧了她,指尖按著眉心,沉吟道,“本宮在京城各集市有鋪子數十間,這方子便當你入了股,回頭賣了銀子會分與你。”
這簡直是額外的驚喜。
經營鋪子耗神耗力,進貨出貨收支工錢,哪一個賬目不需要盤?前世她為了打點家業,生生將自己熬成了黃臉婆,如今有長公主做靠山,坐著便能收銀子豈不妙哉。
人便是這樣,你讓一步我讓一步,路便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