譏諷、嘲笑、同情、憐憫、幸災樂禍……眾人閃爍的眼神在眼前晃過,我跪在楚幕北面前,一言不發,藤條一下下抽打下來,教訓這出嫁不過半月便被夫家休掉的家門之恥。
“請父親饒過姐姐!”在劫和天賜擋在我背後。楚幕北一見他們,老臉更怒幾分,連著他們一起打,邊打邊罵:“想我楚家世代英名,怎出了你們這三個孽障!”
“他們都我的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老爺有什麼責備就衝我來說吧。”蕭夫人從堂口走進,雍容面容一如往日,善於偽裝的眼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乍現銳利,楚幕北一怔,“你……”硬是說不出話來,向來霸氣人前說一不二的魏國公,竟破天荒地屈就了,扔掉藤條拂袖而去。蕭夫人淡淡掃了我一眼,“天賜在劫,將你們姐姐扶回淵闌院休息吧。”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也不再與我多說什麼。
回房後我躺在床上昏睡過去,熱燒未退,反覆做著形形色色的夢,醒來後卻如泡沫般破碎,什麼也記不起來。略動手指,驚醒了伏在榻旁淺寐的在劫。
“姐姐,你醒了!感覺好點了沒有?”
呆呆看著他臉,眉宇間瀲灩光華,兼備了男孩與男人的魅力,青澀而沉穩,純粹而幽遠,卻是眼底那抹青黑,讓他看上去疲憊極了。
沙啞問:“我睡了多久了。”回答已有兩日。
偏頭看向窗外,天色清蒙,是凌晨破曉時分,世間萬物寂靜得出奇,顯得偶有的寒號聲分外遙遠。守夜的丫鬟在外屋打盹,沙漏簌簌作響,香爐的白煙斷斷續續,燭火已奄奄一息。
抬手撫著他清癯的臉,虛弱笑道:“傻孩子,你就一直照顧我?”他默默看著我沒說話,眸心有種閃爍的火焰,讓我想起不日前那次親吻,尷尬地別過臉,道:“我沒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他為我掖好被子,“現在還早,你再睡會,我會一直陪著你。”我不做聲,側身背對他,卻總是察覺有股幽深的眼眸在身後凝視,讓我渾身燥熱起來。
嘎聲道:“在劫,我是你姐姐。”
身後沉默許久,傳來暗啞的低喃:“我一直都知道。”
不點破的曖昧,違背倫常的情感,戛然而止。
翌日,我被屋外的錚鳴聲吵醒,詢問出了什麼事,在劫久不回答,似有遮掩,在我逼問下才緩緩說道:“要打仗了,鄭國公蕭晚風不知什麼時候將薰皇子從常昊王的掌控下帶離,三日前以肅清皇室血脈,振興趙家基業為由擁戴薰皇子登基,在長川起兵從東南進軍而來;昨日魯國公司空長卿也以常昊王倒行逆施多行不義之罪昭告天下,以正義之師之名討伐,麾下曲慕白將軍率領三十萬鐵騎從金陵出發,打算配合鄭國公從西北進攻。國內大大小小勢力已不少開始騷動了,常昊王這次腹背受敵,偏尚未登基,國內人心不穩,有一番硬仗要打了。”
俯首見我久不做聲,溫熱的手掌覆在我的眼睛上,輕聲說:“別想了,那種男人不值得你再為他勞心分神,好好養病吧。”
我輕輕嗯了一聲,問:“天賜呢,怎都不見他來看我。”
在劫猶豫半晌,道:“他去投軍了。”
我詫異:“你們不是被革職了麼?”
在劫道:“他投的……是鄭國公麾下,他說,要替你報仇。”
我驚坐起來,“胡鬧,快把他追回來!”情緒過於激動,一股嗆意湧上胸口,讓我乾咳不止。
在劫坐在床榻旁攬過我的肩,雙手撫著背為我順氣,道:“追不回了,三日前姐姐昏睡後他就已經出發了,當時父親和大娘都不知道,就跟我一個人說。”
“你怎麼不阻止他!”
在劫沉默不語,近似完美的相貌點綴著沉靜又寒冷的表情,我看了心中一凜,這孩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眼神?許久他才道:“我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