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伸入袖口,愧疚道:“咦?奇了怪了,好像丟了。”
徐鳳年臉色僵硬,咬牙切齒道:“老方丈,有點高手風範行不行?”
老和尚哈哈大笑,牽馬而走。
第069章 江山代有新人換舊人
當徐鳳年和老和尚來到湖邊牧民營地,發現才紮下的氈帳就已經拔出,重新裝上馬車,看來又要遷徙流亡,一路牽馬緩行的龍樹僧人轉頭對徐鳳年問道:“殿下,已經是第四次動殺機了,為何次次都不出手?”
徐鳳年笑呵呵道:“老方丈既然是聖僧,自然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人,不都說佛頭著糞佛不忿,與我計較什麼。”
老和尚深深看了一眼這個記仇的年輕人,笑道:“殿下倒是心思活絡的真小人。不過你這要殺不殺的,也不是回事,老衲還是想請殿下一口氣出了心胸那股惡氣,也有個好聚好散。”
徐鳳年這一次沒有隱瞞,收斂起故作玩世不恭的浮躁神色,平淡道:“殺機確實是真,殺心不敢有,怕被老方丈當成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以後回到兩禪寺這座佛門聖地,隨便一口唾沫就能釘死我。我可是見識過道教大真人的心性了,一個趙黃巢,一個趙宣素,都不是好東西,偏偏境界奇高,都說道門清靜無為,真不知如何修行出來的境界。”
老和尚輕聲感慨道:“這兩位龍虎山大真人啊,說到底還是都沒能放下那個姓氏,也怪不得他們岔入了一條旁門左道。就像老衲,這些年也總是經常守不住本心。不求執著,本身執著,如何能解?老衲當上主持以後,沒能想通許多事情,想來想去,實在沒辦法,就去數不勝數的道教典籍裡一探究竟,最後覺得似乎《道德經》第二十四章裡的‘道法自然’四個字,分量最重。後來徒弟說要明心見性,自證菩提。老衲也覺得很好,老衲與首座師兄當年爭辯的兩副偈子,徒弟西遊萬里歸來,只說了八字評語: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師兄點頭稱是,隨後圓寂。還有儒教先賢所言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真是把道理說盡了。此行北莽,註定是要銷燬世人眼中所謂的佛陀境界。”
徐鳳年皺眉道:“跌境?”
老和尚笑著點了點頭,“是放下。”
徐鳳年搖頭道:“我不懂白衣僧人提出的頓悟和立地成佛。”
老和尚笑道:“老衲也不怎麼懂得打機鋒,否則這時候與殿下說些讓人似懂非懂的佛語,才應景。”
徐鳳年無奈道:“老方丈這會兒總算有些高人風範了。”
一手牽馬一手握竹葦禪杖的老和尚輕聲道:“就算這麼說,老衲也不會送出兩禪丹。”
徐鳳年欲言又止。
老和尚輕聲道:“問佛不如問己。”
徐鳳年苦澀笑了笑,將那個有關徐驍而且不敢知道答案的問題放回肚子。
徐鳳年隨即自言自語道:“不管有何企圖,既然要跌境,老方丈此行怎麼都算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了。高高在上的只能是鍍金佛像和泥塑菩薩,還是老方丈這般願意到民間俗世走動的,才是真僧人。”
老和尚默默伸入袈裟袖口,拿出一個四方小木盒,見徐鳳年一頭霧水,這位兩禪寺主持一本正經說道:“年紀大了,總是喜歡被人誇的。”
徐鳳年默默接過木盒,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牧民見到徐鳳年和老和尚攜伴而來,驚喜交加,驚訝的是年輕菩薩的去而復還,讓他們愧疚難耐,欣喜的是那尊佛陀再度臨世,對於多災多難的小部落而言,在心理上也是一種莫大的慰藉。
呼延觀音和阿保機一起小跑向這對高高在上的菩薩佛陀,她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但滿心雀躍的孩子掙脫她的手,仍是跑過去。
徐鳳年換過了衣衫,要了一囊清水和食物,就繼續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