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你在大舜國都時面臨的威脅,遠比在外兇險的多。那麼你的能力為什麼一定要在白帝城爆發出來?
白帝城殞滅的影響遠不止此。師卻塵嘆息一聲,看向牆邊盛放的月白色梔子,數十年前仙宗為白帝弔孝之時,也是這樣滿目的白。師卻塵顫了顫,繼續說道。
白帝殞滅的真相在靜肅庭內部屬於最高機密,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師卻塵望向遠方,束髮的錦繩被吹起:因為如果真相一旦暴露,那麼仙宗這些年為釋天尊仇墮骨所付出的抵抗和犧牲也將毫無意義。若將仇墮骨還有可能復活的訊息告知世人,必將引來下一場大亂,所以,這件事最後便盡數扣在了澹臺天風身上。
一切後果罵名,便由澹臺天風承擔。
曲遙顫了顫身子,突然,他的手被一隻大手死死握住。
曲遙回頭,但見一抹雪白的龍華輕紗隨微風飄舞,澹臺蓮堅定地站在他身側,眼神無悲無喜,全然是神明般的殊勝,直叫人不可逼視。
不怕。澹臺蓮直視著曲遙,東海仙者的眼中似藏著萬丈星辰般堅定的光芒。
你的命是我的。
不是那仇墮骨的。
曲遙微微一愣。
你與我,是共死或是同生,皆與他無干。
曲遙顫了顫,反手握住澹臺蓮的手掌,於他十指相扣。
師卻塵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
你是從皇城逃走的,亦是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所以此事無論如何,我都擺脫不了干係,如果釋天尊仇墮骨復活,我將難辭其咎。
所以呢?宮展眉凝聲問道。
我本是器修,於是靜肅庭做出裁決,決令我製造出足矣對抗仇墮骨轉世的法器。師卻塵道:若想鑄造真正絕世的器修之法器,需要鑄器之人的肉身精魂供養,而想要造出這樣的法器,器修仙者則需獻出血肉人身。
其餘三人俱是一驚。
仙宗諸派的意思,也是想讓我做出這樣的法器。這並不是靜肅庭單獨一門的決定,此時當時已經透過了各派宗主的裁決,況且仇墮骨肉身脫離掌控這件事也本就是我的過失,我也是同意的。師卻塵輕聲說。
至此,曲遙等人已經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仙宗諸派各家宗主的意思,就是委婉地判處師卻塵死刑。
以身殉器這件事,並無人逼迫於我,我亦是自願。師卻塵輕輕地說著,然後拉開蓋在腿上的錦被,又拉開了錦袍。
錦袍之中,腰身以下,空空蕩蕩。
那件法器,便是大舜龍驪之艦。師卻塵道:龍驪之艦,本該是我這一生中最後一件法器。早在鑄船之時,我便將九成修為精血注入了龍驪艦之中。在最後關頭,我準備投爐自盡祭船之前,我特意將憫慈支開,派了他出去。可卻是不想
憫慈最後,還是趕了回來。
師卻塵銀髮隨風飄搖,他垂下頭,看著空蕩蕩的下半身輕聲說著。
那一夜,天下著雨,太微宮鑄器之爐燒著熊熊的大火,滾燙的鉛水已然燒至火紅。
師卻塵站在爐前,臉上無悲無喜。
巨大的器爐裡燒著即將成行的龍驪長艦的船舵。
、塵網所縛,情絲所困(三)
經年前的那一日,辰極宮外雨潺潺,已有了闌珊的春意。
師卻塵回頭望著枝頭的花骨朵發了會兒呆,看著那幾株頑強的梔子,嘆息一聲。
明明離梔子開花還只剩幾天,他卻再也看不見了。
師卻塵一襲白衣,此前他早已將八成修為注入靈器之中,此刻他早已油盡燈枯,卻僅憑著最後的一點意志力立在鑄器爐前。
他本沒什麼遺憾,可飛身跳下鑄器爐的一剎那,卻突然想起了他小徒弟耳後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