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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一半, 他卡機了,用另一種教書似的口氣道:“張家那二位是親姐弟, 你管其中一位叫小姨,那另一位得叫舅舅,怎麼叫小叔呢?我聽你叫錯好幾回了,實在有些忍不住。”
教完,他又“嘖”了一聲,繼續抖著腳丫子說:“我小時候口齒不清,小舅說得像小腳,我小叔自己受不了了,讓我改的。都叫了十幾年了,反正就一個稱呼,有什麼可講究的。”
“喏,所以比起我親媽,小時候我跟小姨、小叔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他倆又那麼厲害,我就一直挺崇拜他們的。”
周煦性格偏動不偏靜,說話嗓音又粗嘎嘎的,哪怕在認真說話,也坐沒坐相,更沒有什麼娓娓道來與人交心的意思。但卜寧知道他這會兒挺認真的,便沒再打斷。
“你要說他倆多喜歡我呢?那倒也沒有。我小時候瘋起來,小姨還揍過我呢,小叔也經常被我煩得恨不得拿傀線給我捆起來。但除了那些時候,他們對我真挺好的,教過我那麼多東西,帶我長過不少見識,還給我撐過門面,在一幫老祖宗面前雖然不夠看,但在外人面前,那還是很拉風的!所以就算咱倆之間有這麼深的淵源,我小姨和小叔,還是我小姨和小叔。我不能翻臉不認人,突然就跑去坑他們對不對?”
他靜默了一會兒,淡聲評述道:“有理。”
“但是!”周煦話鋒一轉,又道:“我不喜歡老頭子。”
卜寧:“……”
周煦又連忙補了一句:“哦哦,我不是說你啊。”
卜寧:“?”
“你雖然一千多歲了,但看著還挺年輕的。現在又在我這裡待著,而我又這麼帥氣——”
卜寧不得不出來佔個位置,打斷他:“你有話不妨直說。”
周煦自誇被截,不甘不願地哼了一聲,才繼續道:“那我直說了,我不喜歡本家那位太爺,就是剛剛電話裡那位。我不想坑小姨、小叔,但也不想順著那位太爺。所以他問我的那些話,我想說的就說,不想說的就不說。他怎麼想不關我的事,反正我沒撒謊,也沒什麼都告訴他。而且你歲數那麼大——”
卜寧又忍不住出來補了一句:“我佈陣自封時,還未及而立之年。我是臘月生人,虛兩歲,實際也就活了不足廿九。”
他一貫溫和沉斂,又在陣裡一坐那麼多年,早該無波無瀾的。但可能是受了這具年輕軀殼的影響,也可能是跟周煦那半部靈相有點相融,居然會在這種小事上爭兩句,彷彿回到當年十來歲的時候了。
他爭補完,自己先搖頭笑了一下。
周煦就在這時佔了主位,怔然道:“媽耶,居然還不到29歲啊?我真牛逼,也真可憐。”
卜寧:“?”
老祖被另一半自己的臭不要臉震懾住了,半晌才嘆了口氣說:“作孽,罷了。你繼續說。”
“噢……”周煦道:“我是想說,二十九歲也比我大不少了,你見過的人肯定比我多得多,應該聽得出來,本家那個太爺也一點都不喜歡我。”
這話卜寧應不來,點頭搖頭都不對,索性沒開口。
周煦便繼續說了:“其實我小時候挺牛的,據說小小年紀就靈氣逼人。”
卜寧:“……”
“當然了,我現在知道了,這是借你的光。但有什麼呢?你的就是我的嘛。”他倒是很自覺,說什麼都不會臉紅,“再加上我小時候濃眉大眼長得討喜,在同輩裡是很突出的。所以我小時候去本家住,其實是那位太爺親口提出來的。但他一見我估計就不喜歡我了。”
“為什麼?”
“因為——”周煦下意識應了一句,才反應過來這話不是卜寧問的,而是旁邊的夏樵。
“哎呦,不容易,你總算活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