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八隻傀術捏成的兔子,圓滾滾的像一堆小雪球。它們以正常兔子並不可能做到的姿勢,兩爪上舉,頭頂冰可樂,整整齊齊、氣勢洶洶……排成一縱隊朝聞時滾……不是,走來。
領頭的那個還有點不一樣,它高舉的可樂上貼著一張字條,上面是極有風骨的一行字:賠罪來了,笑一個。
聞時:“……………………”
這就是判官祖師爺幹出來的事。
聞時漠然地坐了一會兒,然後那些雪球開始揪著他的袍子往他身上爬。
又過了幾秒,他拽住衣領以免被兔子扯下去。然後抓過一罐冰可樂,“啪”地掰了拉環喝了一口,這才抬起眼。
就見塵不到倚在門邊,背後映著月色,眸光掃過桌案和紅通通的爐火,對他說:“我來討茶。”
***
那一刻,夏樵正站在沈家客廳的牆邊,從名譜圖的尾端收回手。他在自己名字上抹了一下,指肚沒再落下墨印。
因為這一次,“夏樵”兩個字不再是他強行添上去的了。
他看了很久,然後走回臥室。
他在臥室那張靠窗的桌前坐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翻到空白的某一頁,抓筆寫了起來。
曾經很小的時候,他看見沈橋伏案寫著日記,總會忍不住問一句:“爺爺,寫這個幹嘛?”
沈橋說:“想記住一些東西。”
“那用腦子記住不就行了嗎?”
“太多了,總會忘記一些。”
“忘了很嚴重嗎?”
“不嚴重。”沈橋說,“但是會很遺憾。”
“為什麼?”
沈橋斟酌著說:“因為有些故事其實很重要,但故事裡的人醒過來可能就忘記了,如果有人能替他們記住一些,也是好的吧。”
小時候的夏樵聽不懂,所以沈橋去世後,那些日記便斷了。
好在現在他懂了,又將那些故事續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