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的碎裂聲,驚醒了酣睡中的林高陽。
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影,一顆頭顱半黑半白,嚇得他一骨碌爬了起來。
幾乎是同時,那頂蚊帳毫無徵兆的消失不見了。
門口的治安員臉色驟變,激動狂喜的表情驟然凝固了,整個人跟定住了一樣,目光也變得空洞無神。
林高陽這才看清了,門口立著的,不是什麼髒東西,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這人四十多歲,很瘦,面色慘白且面無表情,目光更是空洞。
最奇怪的,是這人的頭髮,大約三分之二是黑髮,靠右邊的三分之一卻是白髮。
而且,黑的純粹,白的耀眼,沒有絲毫混雜,涇渭分明。
想必,先前給自己送蚊香的,也是這位了,當時看到背影,他還以為,這人頂著塊白毛巾呢。
怎麼?治安員也讓染髮嗎?
還染得這麼有個性?
其實,這位治安員,前兩次他也見過,只是那時候的他,只顧著擔心自己的處境,心中惴惴不安,根本就沒注意這些。
而且,那兩次他也沒心情玩這套“皮影戲”,值班的治安員也沒被吸引過來,沒跟他近距離接觸過。
可他這是個什麼表情?跟個白痴似的,傻愣愣的一動不動,連眼珠都不轉一下?
“鈴鈴鈴……”
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從值班室那邊傳來。
一直呆立不動的治安員,突然一個激靈,顧不上掉在地上的牙刷和毛巾,轉頭就往值班室跑。
可剛跑出兩步,卻又轉過頭來,一邊撿起地上的東西,一邊問林高陽道:
“小夥子,剛剛我想到什麼了?”
“呃……”
你想到什麼,我怎麼知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這人是不是有病?
這時候,對方應該也覺出這句話有點無厘頭,衝著林高陽笑了笑,說了聲“打擾了”,這才小跑著去了值班室。
“喂!”
林高陽打算跟他套套近乎,可對方根本沒聽見,或者是聽見了,卻沒空理他。
那邊的電話鈴聲,還在響個不停呢。
林高陽只得搖搖頭,又回去躺下,可卻再也睡不著了。
於是他又爬起來,繼續玩他的“皮影戲”,讓人覺得,他什麼也不知道,就只是個沒心沒肺的少年,能睡能玩,根本不像是心裡裝著事的樣子。
不過,牆上的動物影子,已不再惟妙惟肖。
畢竟他還涉世未深,雖然表面若無其事,可心裡卻又急又慌,動作難免有些變形。
眼看天漸漸亮了,林高陽再也忍不住了,走過去敲了敲防盜門,喊道:
“有人嗎?我要上廁所。”
此時他也的確有了尿意,但更重要的,是急著離開,好把那顆定時炸彈給扔了,免得夜長夢多。
等了一會,見沒人回應,又高聲喊了一句:
“警官,開一下門,我要上廁所。”
可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估計,那位黑白分明的治安員,要麼自己在上廁所,要麼就是晨跑去了。
起那麼早,應該有早鍛鍊的習慣。
可是,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裡,林高陽足足喊了20多次,卻一直沒人理他,這讓他越來越慌,下腹也越來越脹,越來越覺得尿意逼人。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高陽心急如焚,不斷地拍打防盜門,一遍遍的高喊,可整個治安所,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到最後,迫不得已,他不得不做了回不文明的舉動,跟個狗似的,靠在牆根,對著椅子腿排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