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他便直接找到了夏雲飛,“堂兄,有一場仗,你想不想打?”
夏雲飛疑惑地看著他,當夏景昀將情況說了,夏雲飛卻並沒有果斷答應,而是如過往的許多年一般沉穩地思索著。
在夏家四位長輩和夏寧真幾人緊張的注視中,在馮秀雲和胭脂複雜的目光中,夏雲飛開口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和雨燕軍硬碰一仗,這一仗贏了,局面頓安,這一仗輸了,可能局勢就會變得極其糟糕?”
夏景昀點了點頭,“是。”
夏家諸人的面色登時難看起來,夏張氏差點忍不住就要開口了,好在夏明雄也熟悉夫人的秉性,扭頭怒斥,“閉嘴!”
夏雲飛沒注意家人的動靜,神色凝重地想著,“自汜水關往雨燕州方向,已再無這等天險,只能稍佔高城之優勢,對抗雨燕鐵騎,甚至還可能有北梁軍?”
“是。”
這話一出,連夏明雄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惶然。
雨燕軍、北梁軍,自己的兒子要領兵跟他們對抗?
“朝廷已經擠不出多少兵員。只能勉強湊出一支一萬到兩萬人的隊伍,而且其中只有一萬精兵?”
“是。”
只有一萬人?
夏李氏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握住了丈夫的手,手心滿是汗水。
“此戰若敗,則朝廷只有命各州剿匪之兵回援,很可能便會前功盡棄,讓天下重燃烽煙,百姓重新流離失所?”
“是!”
胭脂無聲一嘆,朝堂方定,四方未平,但別人打的就是這個趁你病要你命的算盤。
馮秀雲也抿著嘴,她其實想勸勸夏景昀,就算楊映輝不放心,商至誠也不是不行,何必要給自己惹來一個大麻煩呢!
果然,夏雲飛開口道:“我時年尚幼,又無公子那等彪炳戰功、絕世名聲,你若舉薦我出任領兵之將,我若敗了,你的聲名將大大受損,即使太后和陛下都不好保你,說不定朝堂就會又生變故?”
夏景昀沉默一瞬,還是艱難開口,“是。”
“好,這一戰,我主動請纓領兵!”
在說完了一條又一條難關,將一條寬闊大道一點點砍成了一條萬丈深淵之上的細細繩索之後,夏雲飛卻果斷地開口答應了。
不,不是答應,而是請求。
夏景昀的心頭也是一暖,“大兄且做準備,明日清晨便要出兵!”
“好!”
夏雲飛點頭起身,龍行虎步地朝外走去。
夏張氏連忙起身追了出去,夏明雄和夏寧真猶豫了一下,朝著夏景昀點了點頭,也跟了上去。
“飛”
夏張氏跑過迴廊拐角,剛剛張口,卻發現夏雲飛已經站在了前方等著,彷彿知道她要追來一般。
她連忙上前,“飛兒,你方才說得那麼兇險,為何還要去呢?如今你功業有成,何必要冒這個險啊!”
夏雲飛扭頭看著母親,又看了一眼沉默跟在後面的父親,以及妹妹夏寧真,“爹、娘,二郎有一句話說得好,滄海激流方顯英雄本色。如今局勢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就正是我輩建功立業的時候,又有什麼好退縮的呢?”
夏明雄開口道:“可是,朝中莫非就沒別的人了?”
夏雲飛輕輕搖頭,“二郎的性子你們還不清楚嗎?若是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他又豈會來找我。我的腦子沒他好用,但我相信他,更相信他不會害我,所以,他既然找到我,我就竭盡全力去幫他。更何況,兒子別的本事沒有,要論起行軍打仗.”
他頓了頓,扭頭看向東北方,鼻端彷彿已經嗅到雨燕州凜冽的風霜,在破梁山的草原上雕刻出來的眉目如刀,“讓他們儘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