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們互不相識,曾經他們是親密的戰友,曾經他們也反目成仇,但就如王若水所言,他關在此間並未身死,在外無助的闔家老小若真蒙了此人保全,自己的確應該有所回報,畢竟以王若水之地位,在他入獄之後,要將他弄死,要將他弄得家破人亡,簡直易如反掌。
他不曾知曉王若水曾經在朝堂之上說出的那些話。
而這,也是王若水敢來找他的底氣之一。
“你想我怎麼幫你?”
一聽這話,王若水登時欣喜若狂,直接道:“衛老屆時只需向陛下和公子以及娘娘陳述,就說當初你我在突逢大變之際,便私下商議,由我去投靠新君,以穩固權力,從而能夠設法保全麾下勢力,以待天時。在下之投誠,乃是演的一齣戲,而非真正的投誠。”
他說完又補了一句,“在下知道,衛老一生剛正,在下之行徑著實卑劣,但在下僅僅為了自身前途,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並未曾為惡!還望衛老體諒在下家中老母幼子,救我一救!”
說完,他又磕起了頭。
一下一下,悶聲陣陣。
今日哪怕是磕得頭破血流,也好過明日人頭落地!
衛遠志嘆了口氣,正要開口,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響起,“王大人,無需如此麻煩,本官可以給你指一條更簡單的路。”
王若水悚然回頭,登時魂飛魄散!
只見一身青衫的夏景昀,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牢門之前。
你不是應該在欣喜若狂地享受勝利嗎?怎麼有空跑到這樣的地方來!
那自己剛才那些話
王若水頹然跌坐在地,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夏景昀居高臨下地看著王若水,神色平靜,心頭頗為遺憾。
尤其是有了衛遠志、邢師古等人做對比,這位受他恩惠最深的禮部尚書卻選擇了一條最讓他不齒的路。
可惡、可悲、可惜。
他搖了搖頭,沒再搭理王若水,而是徑直走到衛遠志身旁,溫聲道:“衛老,你受苦了!”
衛遠志看著夏景昀,心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震驚不已,“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夏景昀微微一笑,“此事稍後再與衛老細說,如今朝堂初定,諸事繁多,接了你,我還要回侯府處理事情呢!”
衛遠志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哎呀,既然這麼多事情,我一個老頭子,怎當得起你如此費心啊!”
夏景昀輕聲道:“人是一切事情之中最根本的,我們不能虧待任何一個對我們不離不棄之人。曾經做不到也就罷了,如今做得到了哪兒還能讓你們多受半點委屈。”
衛遠志眼眶一紅,只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心中亦生出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願為陛下捐軀的感動。
而王若水則是身子一顫,很顯然,他就是那個可以被虧待的人。
片刻之後,坐在馬車上,衛遠志看著親自護送他回府的夏景昀,終究還是沒憋住好奇,開口問道:“夏郎中,你饒了王若水了?”
夏景昀搖了搖頭,“這等事情豈能饒恕。”
“那?”
“我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被我殺了,當做典型。二是去北梁,投奔梁帝。”
衛遠志眼睛一瞪。
“他選了第二條。”夏景昀微笑著挑開側簾,看著北方的天,“這樣的人,對北梁會是一個好禮物的。”
衛遠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心頭生出一陣感慨和無力。
剛剛拿下這樣的勝利,絕大多數人都會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至少許久才能平靜,但他卻已經開始思考另一個層面的東西了。
關鍵是,他才二十歲啊!
相比起來,自己這大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