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頭都笑。艾文濤沒脾氣了,翻了個白眼,回頭道:“我跟我自家哥們兒說話,幾位咱不是那麼熟的就先別打岔好嘛。”
“濤哥,接著來打球啊,秀一下你的陽剛之氣!”
周子軻喝了幾輪啤酒,自己神遊天外。有小男生過來問他,說周哥,你的習題冊沒了,明天徐雯珺查作業怎麼辦。周子軻抬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從旁邊拿了瓶啤酒遞給他。那小男生愣巴巴地兩隻手接住了。
艾文濤見小男生抱著一瓶啤酒過來找他。
“喝多了吧他,”艾文濤遠遠看了周子軻一眼,對小男孩說,“給你你就拿著吧。”
朱塞打電話來,問周子軻在哪,和小艾在一起嗎:“子軻,昨天你什麼時候從劇院走的?”
周子軻明顯是喝醉了:“不知道。”
朱塞無奈問:“幾位長輩教給你的東西現在還記得嗎。子軻,明天上午九點就是你媽媽紀念展的開幕式了——”
“你們找別人吧。”周子軻扣了手機扔一邊。
夜裡十一點多,他們這群人陸陸續續散夥了。不少學生的家長打電話來催。
“媽,你就別煩了,我跟我同學在一塊兒玩,能有什麼事啊?”
“不用您來接我了爸,我沒早戀!”
“好了好了孃親嘞,我現在立馬回去。”
周子軻出了地下停車場電梯,掏出車鑰匙按亮了自己的車。他還未滿十八週歲,喝酒上路被查是妥妥的要出事。艾文濤從後面拽他胳膊,說哥們兒,我家司機來了,走走,咱一塊兒回家去。
你走你的。周子軻說。
艾文濤好言好語勸他:“你可不能上路!要不我給你叫個代駕,你先上車喝口水歇會兒,我現在給代駕打個電話。”
行,行。好吧。周子軻點頭,彷彿很聽話。
他開啟車門,上了車。艾文濤站在路邊正打電話,就見周子軻前後車燈一亮,忽然那個引擎聲就轟隆轟隆響起來了。四輪打著彎從車位裡猛地劃出來,周子軻根本不聽艾文濤在車外喊他,自己迷迷糊糊開著車踩了油門就飛一樣跑了。
*
周子軻做了一個夢。
夢裡媽媽牽著他的手,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走。地板是藍黃相間的手工瓷磚,匠人描繪出繁複華麗的圖案,星星點點,像圖畫書裡法老的宮殿。有人在笑,朝他們招手,與牽著他手的那個人擁抱。周子軻努力抬起頭,看到天花板垂下一盞盞巨大的燈,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子軻,你聽姐姐在彈什麼歌?”
“我不聽。”
“子軻,乖,子軻唱歌最好聽了,給阿姨們唱個聖誕快樂歌好不好。”
牽著他手的人把他抱起來,周子軻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變大了,變寬了,好像五彩斑斕的萬花筒,旋轉變幻著朝他擠將過來。不再只是簡單的瓷磚、女人裙襬、精心修剪的寵物狗,周子軻望著眼前一個個湊過來的陌生笑臉和塗著豆蔻的手指,他轉身將頭埋進媽媽帶著香草和柑橘氣息的脖頸裡。
“子軻,”是媽媽的聲音,“子軻,醒一醒。”
周子軻抬起頭,熟悉的香味聞不到了。寒冷的空氣正呼嘯著灌入這間臥室。他從那個幼小的軀體裡鑽了出來。很多年後,他有了一副高大的體格,比他的父親還要更高些。
子軻,子軻。
媽媽低低地,在病床上呼喚他。
媽媽錯了。
你什麼地方錯了。
子軻,到媽媽這裡來。
周子軻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和周世友把什麼都商量好了,商量完了。還叫我幹什麼。”
“子軻,寶貝啊。”
“我先走了。”
“媽媽錯了,媽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