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溫心正說著話,完全沒注意到湯貞在床頭彎下了腰去,湯貞咬緊牙齒,用他空的那隻手攥住了另一隻手背上的粘的輸液管。
溫心回過頭的時候,一張臉嚇得煞白。“湯貞老師!”她的手機脫手,上去就要拉住湯貞。
湯貞幾乎歪倒在床頭,他把針頭連著膠布一起從自己手背上生拉硬拽下來。
早在很多年前,湯貞和醫院的護士長學習了一陣子,他在祖靜老師家給祖靜老師拔針,拔得乾淨利落,回回都不疼,讓護士長都誇他,怎麼有這麼靈的手,這麼聰明的腦袋瓜。
血從湯貞滿是針孔的發青的手背上滲出來了,淌進他的指頭縫裡,流進他醜陋的指甲裡。血是熱的,鮮紅粘稠。湯貞的身體往前倒去,溫心死死抱住了他。
湯貞老師想走,他的身體在往前,雖然溫心不知道湯貞老師到底想走出去幹什麼。
那把上午被人精心梳好了,垂在背後的頭髮再怎麼漂亮,這會兒也狼狽地滑落下來。
“湯貞老師,”溫心的哭腔都出來了,“你要幹什麼??”
湯貞的眼神直勾勾的,裡面空無一物,他在溫心懷裡被抱了一陣子,開始劇烈地呼吸。溫心聽見湯貞老師嘴裡一遍遍絮絮的,說著喑啞的悶在嗓子裡的話,說著說不出來的話,說著無法出聲的話。
祁祿結束了短暫的為周子軻當助理的工作,沒回湯貞家,反而趕去了療養院。在湯貞的事上,他似乎對誰都不太放心。周子軻坐在他的駕駛座裡,還在想祁祿給他寫的那些郵件,也不知道想了多久。
祁祿突然發簡訊過來:“湯貞現在發病了。”
“你過來看看吧,看看你不在的時候,他真實的樣子。”
*
湯貞躲在牆角里,手背上還有乾涸的的血。他用手半捂了自己的臉,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做,因為他的頭髮完全散開了,長頭髮遮擋住他,把他的眼睛保護在裡面。
溫心守在衛生間門外,她雙眼哭得通紅:“湯貞老師……湯貞老師……”
湯貞沒事的時候,眼睛就這麼藏在頭髮裡,偷偷往外面看。
可當他發作的時候,他的胸腔又會擠壓他,強迫他張開嘴,把他的心臟沿著食管,完全地嘔吐出去。
馬桶蓋開著,上面有護士墊的塑膠紙墊。湯貞躺在了浴室地板上,他筋疲力盡,閉著眼睛,睫毛溼潤,不住翕動。
他無法吐空自己的內臟。他的身體早就不受他的控制了,一直持續地,長時間地給他這樣的折磨。
祁祿和一位值班大夫守在外面,他們給曹醫生打了電話,祁祿去拉住溫心,他們幫不上任何忙,起碼不要幫倒忙。
齊星從樓下風風火火跑上來了,祁祿一見他,就猜到是誰來了。
周子軻大步進了湯貞的病房,病床上沒人,屋裡一片狼藉。周子軻彎腰走進衛生間,他先是愣了,接著蹲下去,把湯貞從地上抱起來。
“你知道為什麼,以前你留在湯貞家吃飯的時候,湯貞總是中途去浴室,說想去洗澡,”祁祿在給他的郵件中寫道,“因為他一發作就想嘔吐,他怕你發現這不正常。”
湯貞的背那麼薄,很輕易地就能被周子軻揉進他的懷抱裡。湯貞的胸腔還在顫抖,是控制不住的,他的頭髮遮掩住了臉,周子軻手去摸他的臉,擦掉他臉上的淚痕,還有他嘴角滑下去的透明液體。
湯貞被周子軻緊緊抱住了,連同所有還未來得及掙扎的掙脫。
芭蕉4
湯貞在周子軻懷裡睡著了。從療養院回家的路上,周子軻坐在湯貞的保姆車裡,一直把他抱著。
湯貞起初只是呼吸平順下來了,他哆嗦的手,瑟縮的背,凌亂的頭髮,全被摟到周子軻懷裡。他的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