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託著阿貞,把他扶上了船,接著周子軻雙手一撐,也坐上去了。船小,只坐著阿貞一個人還好,周子軻來了,頓時吃水進去一大截,船走得更慢了。周子軻一身是水,他把阿貞拉船的一雙手握在手裡捏來捏去,他低頭瞧阿貞滴水的頭髮,瞧阿貞溼得貼住了腿的衣裳,他又低頭去吻阿貞涼滑的,朝他仰起來了的臉蛋。
小周,你怎麼過來了。
那邊很無聊,想來看看你在幹什麼。周子軻說。
前面還有好遠一段路。湯貞說。你今天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不累嗎。
周子軻坐在船上,摟著湯貞:“我就在休息啊。”
我不是像以前那樣,要“保護”你才來的。周子軻希望阿貞心裡明白。只是因為愛你,我喜歡你,只是這些理由。
“祖靜老師和我說,他和小周說過幾句話。”阿貞講。
周子軻躺在船裡,船艙狹小,他摟著阿貞,讓阿貞趴在他身上。過去近一週,他們一直分開。河水潺潺,流淌過周子軻耳邊,讓他不住想闔上眼,想抱著阿貞在河面上睡一陣子。他聽到阿貞對他小聲說:“去年三月份,在北京一起錄過節目。”
“是嗎。”周子軻輕聲道。
“但他不記得是哪一天了。”阿貞說。
周子軻睜開眼。
“是你生日那天。”他說。
阿貞的臉靠在周子軻脖子下面,阿貞閉上眼,也不再講話。
船在河上,好像在世外桃源,沒人能瞧得見。臨到岸邊了,湯貞坐在船裡,先蹲著繫了一會兒襯衣釦子。小周在岸邊伸過手來,他們兩個人牽著手,一同往祖靜老人家走去。
站在樓下,就能聽見祖靜在樓上講課的聲音。
“一個人懂得音樂,就是懂得了足以寄託我們一生,能覆蓋全人類甚至地球上所有生靈的這麼一種語言。我們生活中的所有事,所有物,都擁有自己的音樂,無論熱切奔放的,還是含蓄的無法訴諸於口的情感,都擁有它們自己的音樂。找到它,你就可以傳達它,讓另一顆心感受到。我們不是在創造音樂,我們是在找到音樂,找到大自然帶給我們的音律,去敲打聽者的心絃。一位歌者,要懂得體察生活,要傾聽自然,你要通靈!”
燈光從樓裡灑出來,照亮了湯貞的臉。湯貞站在樓下,手裡牽著小周的手。
當年,湯貞初到北京不久,才十六歲,演了幾檔電視劇,還是新人。他在綜藝節目裡認識了祖靜,郭姐說,那是了不起的樂壇大人物,要湯貞過去打招呼問候。
從那時候,湯貞坐在祖靜身邊,和他學彈吉他,學作詞作曲,老人家絲毫沒有架子,不介意他一個小小新人,對他傾囊相授。
湯貞在一樓門口看到了祖靜老師的兒子,對方坐在屋裡正看電視,笑著對他和周子軻點了點頭。湯貞和小週一同踩著樓梯,向上走去。
他們站在門外,一開始也沒出聲兒。裡面的學生都朝外頭看,祖靜也回頭看了一眼。
他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湯貞說:“剛剛來,我過來拿你的酒。”
周子軻聽著阿貞和祖靜說話,底氣十足,一點兒也不見外。祖靜突然說:“小周,你是小周,你還記不記得我啊。”
老人腿腳不利落,坐著講課坐久了,站不起來,只把手舉起來。周子軻走過去了,低頭和老人握了一下。
“我還要上課,不和你們聊了,”老人說,對周子軻說,“對了,小湯說你喜歡喝那個威士忌,”他突然迸出一個英語發音來,“我這裡有以前香港的朋友過來看我,給送來的,我也不喝,對嗓子不好,你隨便喝一喝,哎小湯!你少喝啊!”
周圍的學生們都笑了。周子軻走出門外,到阿貞身邊,他看到阿貞還在朝門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