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靜老人已經轉過身了,他對他的學生們說:“你們不知道這個小湯,以前好能飲酒,是個小醉鬼!”
海灘上遠遠的就能聞到烤肉的香味,還有大海的鹹味。周子軻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阿貞坐在他的新朋友中間,還有許多當地的樂手,一起抱著吉他演奏,唱歌。
村民們坐在附近,神色各異的臉龐,望著這群年輕人,聽著他們不知能否聽懂的音樂。周子軻身上的衣裳都被海風吹乾了,他遠遠地瞧著阿貞,阿貞還願意結交陌生的新朋友,願意和新朋友在一起玩,看起來很快樂。
當地的新朋友非常喜歡阿貞,他們把阿貞當成最最普通的一分子,一個音樂上的知交、夥伴,而不是某個昔日的巨星,更不是一觸即碎的病人。他們不呵護他,只是喜愛他,喜愛他的音樂。阿貞在火堆邊即興彈奏了一首歌,他唱起被海風吹得模糊不清的歌詞,回家,大河,爸爸,媽媽。
周子軻握著阿貞的手,阿貞手裡握著一支長杆,長杆下頭有隻紙燈籠,這是海邊的村民送給他的,感謝他晚上去那裡唱歌。
“小周。”阿貞說。
“嗯?”
周子軻沒聽到阿貞回答。
過了一會兒。“小周。”阿貞又說。
“怎麼了。”周子軻問。
他往前走,感覺他們周圍,只有一柄燈籠在前頭亮著,好像一團光浮在空中。
夜闌人靜。
“我每天都好想你。”阿貞說。
周子軻說:“做夢也想嗎?”
“嗯。”阿貞點頭。
“我也是。”周子軻說。
“小周,如果沒有我,”阿貞忽然說,他瞧著眼前的那團光,“你一定會生活得更加自由。”
周子軻的手把阿貞握著。
“那又有什麼意思啊。”他問。
他們跑去了河灘上,在樹影中穿梭,又找到了那艘小船。燈籠被擱在船頭,風吹過來,燭火明滅。周子軻挽起袖子,咬住牙關,和阿貞一起把船一把推進了水中。他們擁抱著,走進水裡,在這條河中沉浮。周子軻把阿貞托起來,再一次託到船上。河水清澈,淤泥沉在河底。阿貞坐在船上,低頭看他。阿貞說:“小周,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爸爸嗎。”
祖靜送別湯貞時,對他說,我們做音樂的人,雖說是感染別人,但也要撫慰自己。
小湯。己身不渡,何以渡人
天剛矇矇亮,他們就出發了。湯貞的行李都放在後車座位上,他坐在副駕上,時不時瞧車裡的導航系統。車窗開啟了一點,風吹過湯貞耳邊的頭髮,他抬起頭,望向公路通往的遠方。
前方193k,香城。
伴我 14
香城是一個多霧的小城鎮。
湯貞在車裡睡著了,他睜開眼, 一片霧。他伸手將車窗上的霧氣抹開, 透過玻璃的反光, 他看到了身邊小周的眼睛, 湯貞轉過頭, 去望小周。
“到了。”小周見他醒了, 輕聲道。
湯貞開啟窗子, 他的手扶在窗邊,朝冷風外望去。
是香城大橋!
下了高速,進香城的這段路頗崎嶇難走。湯貞推開車門,走下車來。山谷中的小城, 這麼多年也沒太大變化,彷彿與世隔絕。
道路上行人少, 青壯勞力大都外出求學、工作去了, 只有家鄉的老人們在看孩子, 在等待出城的年輕人榮歸故里。
街巷的報刊亭上還貼著許多年前的舊畫報。湯貞用圍巾蒙著半張臉, 他走到近前, 看到當年的自己在可樂廣告上坐在大篷車頂, 開懷暢飲。
“你認識湯貞吧!”身旁有小朋友道。
熟悉的香城口音。湯貞低頭看,一位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