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雕花的木格窗門。房門的對面——客堂間的另一面是一座義大利大理石壁爐,爐膛裡堆著雜物,壁爐看上去已經久未使用,壁爐前頭,一對沙發也已經陳舊,不過,在壁爐前頭一放還是襯出壁爐仍舊不失當年的氣派,想當年肯定更加海威。客堂間的頂頭,放著一張楠木條桌,條桌上頭,供奉這一尊高大的紫檀木關公雕像,一手捋長鬚,一手提彎月長刀,英姿颯爽,可惜蒙上了一層灰塵。條桌前頭,是一張紅木八仙桌,八仙桌兩邊放著兩張敦實的紅木太師椅,椅背上鑲嵌著yi?da?kuai大理石,大理石上的花紋奇異美妙……
寧波女人看到倪先生妻子如入無人之境,像進了伊自家屋裡的腔調,氣得真想衝上去,狠狠地抽伊幾巴掌,敲落伊幾隻門牙,打得伊口吐鮮血……
倪先生妻子環視了一圈以後,更加暗暗喜歡上了這幢木頭房子,心裡有了新的盤算。
倪先生妻子就像全然看不見寧波女人的火氣,還是一副像回到自家屋裡一樣的腔調,篤悠悠地踱到太師椅邊頭,一手優雅地伸到屁股後頭,捋順了旗袍的後襬,緩緩地坐進了太師椅裡,翹起裡二郎腿,把旗袍前擺理順蓋在腿上,從手彎上的包包裡掏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支,點上,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縷青煙。篤悠悠地講了一句:“我要問儂一句,儂以為這裡真是儂的屋裡?”
啥意思?寧波女人被問得雲裡霧裡的,
“倪先生阿是來過啦,阿是講起要儂的這幢木頭房子?”
寧波女人被一串問話,弄的矇頭轉向,再看牢倪先生妻子的一副華貴的樣子,是弄堂裡從來不曾看見過的腔調,不像弄堂裡廂瞎三話四的女人,一時間,寧波女人有點呆牢了,反倒不曉得哪能應對了……寧波女人愣著,在原地立牢不動了。
“告訴儂,這幢木頭房子看起來又舊又破,也好遮風擋雨,不過,儂也沒有多少辰光好住了。”
寧波女人醒悟過來了,憤怒極了:“放儂的狗臭屁,啥人想動我房子的腦筋,我就跟伊拼命。”
倪先生妻子定了定神,對著憤怒而又不知所措的寧波女人冷笑一聲,講:“告訴儂,倪先生這趟來尋儂,儂以為是來尋儂人啊?告訴你,伊是來尋這幢木頭房子。”
寧波女人也冷笑了一聲:“挑撥離間,狗嘴巴吐不出象牙。”
“哎……”倪先生妻子長長嘆了口氣:“我叫儂一聲阿姐,我可以講給儂聽,倪先生尋我,是看中我的鈔票,尋儂是為了木頭房子。至於阿拉兩個人,在倪先生眼睛裡屁也不是……”倪先生妻子講到這裡,還長長嘆了一口氣。
倪先生妻子的閒話,寧波女人聽得心裡有點活裡活絡起來。
倪先生妻子又講:“儂曉得伐,倪先生這趟從監牢裡出來,補了多少鈔票?”
寧波女人聽進去了,脫口而問:“有多少?”
倪先生氣講:“講給儂聽,儂可能不相信,有滿滿一木箱子鈔票。結果,我收留了伊,伊是吃我的,用我的,從來不看見伊從箱子裡拿出一分洋鈿,前一腔,裝鈔票的木頭箱子也不看見了,人也不睬我了,我以為伊來尋儂了,結果也沒有來尋儂,我倒是看到了伊皮夾子多了一張小姑娘的照片,嫩是嫩得來,看樣子伊要掉槍頭了,老牛要吃嫩草了,哎,有鈔票就是好,現在我屋裡,伊不來了,伊尋了嫩草,又來尋儂要房子,看樣子,儂的房子也要保不牢了,房子畢竟是伊倪先生造起來的。伊想要,還不是一句閒話的事體。儂懂伐!”
寧波女人憤憤起來:“想也不要想,沒有這樣便當的事體!”
倪先生妻子嘆了口氣講:“我現在總算看清爽了,阿拉兩個人是一樣的苦命人。不過阿拉兩個人還是區別蠻大的,我是樣樣事體都看得清爽了,儂是眼睛上頭還蒙塊布,兩眼一抹黑,看不見人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