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了。汪家好婆一個人在屋裡,總算沒有人管頭管腳了,吃好早飯,開出門來,弄堂裡陽光明媚,腳頭有點癢了,想到弄堂裡去兜兜,雖然還要撐柺棒,有點不方便,念頭還是熬不牢,一撐一拐地出門兜圈子去了。
一路走過去,一時頭裡總覺得少了點東西,想想,手指頭的金戒指沒有了,手裡油條也沒有了,有點失落。
不過,一路上不斷有人稱讚:“汪家好婆氣色蠻好”“汪家好婆走路蠻穩紮了”“汪家好婆還是跟老早一樣有精神。”一路還有人不斷地關心問好:“汪家好婆早飯吃過伐?”“汪家好婆走路當心哦。”一路上講不敗的閒話,汪家好婆還是覺得非常受用。走得更加起勁了。一瘸一拐地撐著柺棒的精神頭也更加足了,不知不覺,整條弄堂走了遍……
畢竟叫關辰光沒有兜弄堂了,有點吃力,就往屋裡走去。
拐過大弄堂,朝小弄堂的轉彎角的地方,聽到小囡的哭聲,看過去,肖光棍拖牢一個小囡朝外跑,嘴巴里嘰嘰咕咕,講:“不要讓人睏覺了?要哭滾遠點。”
汪家好婆本來就歡喜小囡,看到肖光棍一副惡狠狠的腔調,看不過去了,就來氣了,朝肖光棍講:“做啥!做啥?”
肖光棍一看有大人出場,狠勁就縮回去了,肖光棍本來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平常雖然暗地裡狠三狠四,一碰到硬貨,就像戳破的皮球,漏氣了,眼門前的汪家好婆儘管撐著柺棒,畢竟老底子還是個狠角色,所以一聽汪家好婆的聲音,馬上放開小囡,只是嘴巴里還在嘀咕著:“夜班剛剛做出,斷命一哭,覺也不要困了。”其實是為自家開脫。一邊講,一邊轉身要回屋裡去了。
事體本末到此也就結束了,汪家好婆一看小囡是黃伯伯屋裡的阿大,而且在掙扎中的阿大,被肖光棍手一鬆,失去支撐,一下子摜到了地上,哭得更加起勁,哭聲震天。
汪家好婆氣頭上來了,一聲吼,叫牢肖光棍:“肖光棍,回來。”
肖光棍本來就是見到兇的人就服帖,聽到吼聲,嚇一跳,立牢了,看牢汪家好婆,不曉得要做啥。
汪家好婆還是下著狠勁,講:“把阿大扶起來。”
肖光棍這才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摜在地上的阿大,人卻立在原地。
汪家好婆又是一聲吼:“聽見伐?”
肖光棍還是沒有動,肖光棍覺得有點失面子。
弄堂裡看熱鬧的人多起來了,肖光棍本來就是弄堂裡的被人戲弄的一個笑料,現在肖光棍跟一個蹺腳老太太頂牛,開心點一下子點燃了,開心得不得了,有嬉笑的,有調侃的,有的祥裝怒罵……
有人講:“光棍,汪家好婆的閒話,儂聽到伐?”
有的講:“肖光棍是乖囡,肖光棍是聽閒話的乖小囡。”
有人講:“肖光棍欺負小囡,要面孔伐?”
嬉笑調侃,弄得肖光棍腦不得羞不得,進退不得……火氣一點一點朝頭頂冒,畢竟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汪家好婆看見有鄰舍出頭幫忙,更加來勁了,又是一聲吼:“,肖光棍,耳朵聾掉啦,聽到伐,扶阿大起來。“
肖光棍頓時覺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火要發出來了,又一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遲疑了一下,猶猶豫豫地上前去扶起了阿大。
看熱鬧的人一片鬨笑。
肖光棍面子一點也沒有了。
汪家好婆氣勢更加上來了,趁勢就教訓起了肖光棍:“儂沒有結過婚,就不曉得歡喜小囡。要好好叫學學伊。”
本來,調轉在其他場合,調轉是其他人,汪家好婆的這幾句閒話也是在情在理,不會有啥聯想,也不會叫人不開心。偏偏肖光棍正處在眼門前被取笑的尷尬處境,“結婚”又恰恰是肖光棍最痛的痛楚,一句閒話就讓肖光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