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編織為一根紅繩。
想是年事已高了,她的聲音聽來頗為喑啞,“一生命途皆坦蕩。”這麼自語著她拿過擱在腳邊的小銅剪,從第一個袋子裡剪下一段紅線,編入紅繩中。
“官途通達子孫盛。”剪下第五個袋中的紅線編入。
“奈何老來多疾病。”這次將第二個袋中紅線扯一段編入。此刻她手中已是長長的一段紅繩,將紅繩一剪為二,將兩段紅繩皆是編上繩釦,末了又道,“一生不得心上人……”
程螢聽得有些迷糊,不禁問,“這位嬸嬸,你賣的這是什麼?”
“天地牢。”
“天地牢?那是用來幹什麼的?”
“信者,用以牽連宿命;不信者,只做個精巧的手環罷了。”說話間,小販微微抬起頭來,斗篷依舊是一片陰影,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小公子有興趣買上倆環麼?兩根紅繩,一生牽絆,可定三生情誼。”
晏安正欲拒絕,哪知程螢卻歡欣地點頭,“小宴,我們買一根,買一根好不好?”
晏安無奈,只得掏出錢袋,口朝下倒了倒,竟是空空如也,“錢都花完了……”苦惱了一會兒,他瞬時想起了什麼,扯下了腰間的玉佩,遞給小販,“我用這塊玉,換倆天地牢可好?”
那是他爺爺晏老將軍送與他的週歲禮物,上好的玉料,通體剔透溫潤,乃是無價之寶。平素他都是極為珍惜的,今日卻不知怎的,冥冥中好似有人指引一般,讓他想也沒想就用它換取了兩根鮮亮手環。
小販咯咯一笑,“小公子以玉換情,自然是可以的。”
說著她伸長手,露出一截繡滿異域繁花的敞口袖子,她先是剪取了第一口袋子裡的紅線,臉朝向晏安,念道,“一生戎馬征戰場。”
遂剪了第二個袋子裡的紅線,朝向程螢道,“老來福盛兼綿長。”
“將軍身毀心不死。”
“名門深閨命多舛。”
小販將之前四個袋中的紅線以此取過,自第五個開始,便好似都獨獨朝著程螢呢喃,“父母媒妁如白喪。”
“生死不知各一方。”
“豆蔻往事逐漸忘。”
“只到奈何述衷腸。”
將八個袋子裡的紅線一一編進了紅繩裡,在唸完最後一句時,小販已然將紅繩一刀剪成兩段,將繩釦編好,兩段鮮紅的繩子分別系在了兩個小娃娃稚嫩的手腕上。
程螢試著動了動那繩環,疑惑道,“咦,好似不能脫下了?”
“這天地牢以思念為線,終生攜帶,火燒不去,水浸不毀,除你二人,外人不可視。若想脫去也很簡單,一旦你們二人緣分消失,這紅繩環便會自己落去。兩個小娃娃,前路坎坷艱險,世道莫測多變,望你二人不悔此生……”
晏安和程螢的目光全全被這神秘紅繩奪了去,待晏安回過神來,想要向小販道別時,一扭過頭,身側竟是空空如也,一片漆黑,哪裡再有什麼小販?!
“咦?那位嬸嬸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她是神仙嗎?”程螢揉了揉眼睛,天真問道。
站於他們身後的杉靈默默看完了這一切。
她幾番思索,終是淡淡笑了,低聲道,“是……織娘?”
那是傳說中極為神秘的一種精怪,只有緣人才可以遇見。縱然杉靈行走人世千百載,也未見過這種妖精。聽說,倘若世人在秋冬時節遇見織娘後會遭到厄運,在春夏遇見則會有好運——只是這上元佳節處於春之初冬之末,此時遇見這傳說中的古老妖精,對於這兩個孩子來說,到底是惡報,還是福報呢?
望著那眉目清秀的小公子揹著小圓子漸漸遠去了,杉靈遂轉身,繼續朝程螢的記憶深處走去。
彼時的程家為了鞏固與晏家的聯盟,見晏家六郎喜歡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