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少,每天抓一把角子。夏天他看船看得熱了,就花一分錢買根鹽水棒冰,或者三分錢買根雪糕。吃完之後棒冰棒子帶回家放好,可以用漿糊粘起來拼小房子。
蘇州河沿岸都是工廠,最多的就是紡織廠,服被廠,鞋廠。從湖州蘇州來的生絲,棉花沿著蘇州河往東被送到了工廠裡。在工廠裡被加工好之後又沿著蘇州河往西,進入長江,最終運到全國各地。當時負責運送貨物,砂石,土木的最大主力軍團,不是汽車,不是火車,而是往來在河上,江上的輪船。
所以蘇州河的船隻極多,每天看都看不完。
再大一點,光是看輪船又無法滿足趙景聞了,他要上船去看看,最好坐船去蘇州看看,說不定就能遇到他未來的小娘子呢?
當時沿著蘇州河有很多供給站,船上人家也是要吃喝拉撒的,男人們停了船去卸貨,做生意,交單子,女人和孩子們就去供給站買水,買糧食。
趙景聞就蹲在長壽路橋附近的供給站裡,看著誰能把他帶到船上去玩一玩。
他也不是所有的船都要上去看看的,運垃圾的垃圾船,運糞桶的大糞船還有裝砂石的砂石船沒有意思,又髒又臭。用他爺爺的話來說,是下下等。
他想上人家運水果蒲包的船,乾淨,清香,不會把自己的衣服弄髒不說,說不定人家看他長得漂亮,還會請他吃水果呢——這小子從小就知道運用自己的相貌優勢。
終於有一天,趙景聞等到了這個機會。
他用兩根娃娃雪糕換得了上船的資格。
那是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了,趙景聞蹲在補給站旁邊,看到一個包著花頭巾的女人帶著兩個小孩子來買水和油。那兩個小孩子各自手裡捧著一個大紅蘋果,不過他們卻不吃,而是眼巴巴地看著趙景聞手裡已經被他舔了一半的娃娃雪糕。
這年頭就算是上海小朋友也都不是人人吃得起娃娃雪糕的,天氣再熱,爺孃買一根鹽水棒冰,最多是赤豆、綠豆棒冰給他們解饞。
但是趙景聞喜歡吃娃娃雪糕,這雪糕比他的臉都要大些。咖啡色的是香香咖啡味,白色的是甜甜的奶油味,還有眼睛有嘴巴有頭髮。
他看到那兩個小孩就這怎麼盯著他,看他舔完娃娃的頭髮,舔娃娃的眼睛,一直把娃娃的嘴巴都舔掉的時候,趙景聞說話了:“你們是船上的孩子麼?”
兩個人點點頭,不說話。
“你們家是運什麼的呀?”
“運水果的。男風團懟獨嘉”
看上去大一點的男孩子說道。
他舔了舔嘴角,好像自己也吃到了雪糕一樣。然後把手裡的蘋果舉了起來,一派天真地說道,“哥哥,我用這個跟你換雪糕好麼?就你吃剩下的這點就行。”
“那不行。”
趙景聞搖搖頭。
聽到被拒絕了,兩個孩子有點傷心。
他們在船上的時候,家裡大人從來不買冷飲給他們吃。幾次提出要吃棒冰雪糕,大人總說那是資產階級資本家才會享受的東西,好人是不會吃的,吃了要拉肚子。
但是眼前這個漂亮各個怎麼看都是好人,所以他們也想試試呢……
“我給你們買兩個新的,我有錢。”
趙景聞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褲兜,裡面都是票子。
“但是你們,要請我去船上看看。我還沒坐過大輪船呢。”
他笑起來的樣子簡直在發光。
當天夜裡,趙伯濤從工廠下班回家,問方嬢嬢兩個孩子今天乖麼。方嬢嬢說乖的,小的一直坐在堂屋裡看她折錫箔。
老趙問大的呢?
方嬢嬢很有經驗地指了指樓上——通常情況下,趙景聞會算準他爸媽回家的時間從屋頂上,或者從橋上下來,趕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