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滄桑堅毅的面孔,淡色的眼眸透出微不可查的倦怠。
安德烈低下頭,好像十字架前等待審判的信徒。
這個男人有做過什麼嗎?
神啊。
他殺過人。
他做過錯事。
他的靈魂汙濁不堪。
然而這一刻,夢鳩替他回答。
他救過一個女孩,那是個可愛的菲律賓少女,只有十歲,笑起來會有兩顆虎牙,他從爆炸後殘留的廢墟中,冒著巨大的風險救出了失去一隻耳朵和眼睛的她。
他無數次走上戰場,帶領他的同伴,保護那片土地上的和平,以及身後平靜生活的人們。
他為了自己的信仰獻祭了一切,沒有成婚沒有妻子沒有家庭沒有親人,他只有一群可以交付背後的生死之交。
在信仰上,他不曾背棄他的主,在人格上,他無愧正直的理念為國家而戰,在法律上,他觸犯了殺人的大罪,但卻是以國家的名義行使軍人的職責。
這樣一個人他有罪嗎?
他無罪。
不屬於人世的妖怪為一名人類計程車兵辯護,沒有比這更滑稽的景象了。
可是夢鳩有這樣的特權。
他能從夢中窺見他人的人生,併為此停留,贈與小小一團代表幸福的神力。
所以這時,妖怪莞爾一笑,聲線輕快彷彿跳躍在這混沌中間的一枚小小的音符,觸動了安德烈死寂枯萎的心。
沒有精力體力還是有的吧?
我會配合你們行動,但是如你所見,我的身體不是那麼健康,比起你們我甚至可以說是脆弱。
那麼為了在你們的目的達成前,我這個利用物件不發生意外,所以稍微出賣些體力是可以的吧?
溫柔微笑的少年,在這間破爛的倉庫中,任由陽光灑落滿身,無形的透明羽翼在背後伸展,宛若天使降臨人間。
安德烈紀德在短暫忘卻了呼吸之後,沉悶的開始遵從他的指示。
當iic其他人回來時,看到的就是他們往日氣勢逼人的領袖一如既往沉默寡言,卻用手提起一包打包好的垃圾。
隊、隊長?
安德烈淡色的眼眸對上一臉震驚的同伴,平靜得轉移視線。
一個小時,清理乾淨這間倉庫。
可是隊長,這有什麼意義嗎?
來到橫濱就是為了求死,不能為祖國而戰,起碼如同一名戰士一樣死亡在戰場上的一群人,如今茫然無措的詢問著他們的領袖。
安德烈道:我們是亡靈,是屍骸,但在得償所願之前,我們起碼還是個活人。
對,這就是夢鳩用來說服他的言論。
既然是人,總不能把自己活成流浪漢的模樣,我們即使不再是榮譽的法國士兵,也是驕傲的法國人民!
現場一片肅穆。
夢鳩背靠集裝箱,嘴角露出一抹捉摸不清的笑容。
短暫的寂靜過去,有人開始行動了。
牆角堆積的垃圾被清理乾淨。
臭氣熏天的糟糕環境得到淨化。
地面被鋪上還算乾淨的塑膠布。
不知是誰,從外面的小河邊採來幾株色彩鮮亮的野花,用空的礦泉水瓶裝好,放置在安德烈經常在的地方附近。
夢鳩看到這一幕,眼中的神色愈發溫情。
啊,這是一群可愛的傢伙。
五十二
iic中每一個人都如同已然熄滅的火把,死寂枯竭的火山,廢墟中沉埋的炸彈,那不是一種活著的氛圍,仿若屍體在人間遊蕩。
然而近一步去理解他們,會發現
火把熄滅了,火山底下卻湧動著一股恐怖的毀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