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冢 上
於天火中逆流而上時,儘管有九幽溟炎從中阻隔,紀若塵仍感覺到絲絲炎力透體而入,將構成他身體的影霧引燃、焚盡。天火焚身時的痛苦遠過尋常烈焰,但他只盯著那天火劫雲中心的一點暗紅火眼,似對焚身天火全無所覺。
孫果不住痛苦地吼叫,天火對他這等怨氣極重的魔物傷害更甚於尋常魔物,那痛徹心肺的苦楚也有煉魂之效。然他死抱紀若塵大腿,說什麼也不肯放鬆。
越是臨近火眼處,紀若塵便越是覺得周圍逐漸暗淡下來,然而熊熊炎力卻是在成倍地提升著,轉眼之間,九幽溟炎已完全被壓回體內。那火眼深處似有一道無形的斥力,要將他向後推去。又不住噴出一絲絲極炎熱的火線,不住纏繞上來。
眼見已離火眼不遠,紀若塵驟然撤去覆蓋全身上下的九幽溟炎,心如止水,哪管軀殼正被天火化作劫灰?他將全副心神都集中於胸中文王山河鼎上,附於其中,瞬間已衝入火眼!
先是極度的黑暗,然後周圍方才逐漸亮起來。
紀若塵張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處身於一個玄異所在。四周盡是虛無,時時有大片絢爛彩光在虛空中掠過。無論向哪個方向望去,都望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這個世界有的,似乎是隻大片流光溢彩。
不光世界是虛無,就連他自己也是一片虛無,完全沒有任何形體。他無法理解自己如何會看到東西,卻看不到自己的身體。既然沒有形體,也就不知道該向何處去。
他試著向四面走了走,卻感覺仍立在原地,完全沒有動過,也無接觸任何實物的跡象。似乎,他已就此被困在這個無形也無跡的空間之中。
他試著閉上雙眼,但眼都沒有,如何閉上?所以仍是得看著這個瑰麗而詭異的世界,看著自己孤懸在虛無之中。
紀若塵略一思索,忽然道了聲“雕蟲小計”。他雖然無形無質,但語聲的確在這虛無的空間中迴盪了起來!
虛無中浮現一點藍芒,轉眼間化成一朵湛藍火焰,火焰跳躍之間,映出一隻淡青色的巨鼎。隨後藍色溟焰自鼎出洶湧而出,轉眼間就變得鋪天蓋地,將虛無與瑰麗色彩逐一燃去!
九幽溟焰一鋪開,立刻聽得隱隱傳來一聲悶哼,頗有痛楚之意。
溟焰疾發而徐收,旋儘自焰心處凝結出一個人影來。這人影漸漸清晰,身材欣長,鬢眉斜飛,鳳目細長,鼻似懸膽,唇若點朱,一頭黑髮飄揚不定,但在髮梢處,卻不出散發出星星點點的溟焰星火來。
他周身赤裸,肌膚如玉,手長腳長,後心處時時會噴出數片如薄綢般的藍焰,看上去俊美得近於溫婉。
在他足下,本來空空蕩蕩的虛無中已出現了一條淡淡的光路,逐漸延伸至遠方虛無之中。
他雙目一開,內中並無瞳仁眼白,而只有一片蒼茫的藍。環顧一週之後,他哼了一聲,聲音雖輕,卻震得整個虛無世界都震動起來,虛空中浮著的條條彩光片片破碎,紛紛四散化開。光路的盡頭,於是現出一座古樸的石砌門戶來。
他一步即到門前,推門而入。
門後又是一個世界。
這裡赤地千里,山巒巍巍,暗紅的粗砂地上到處都是數丈高的巨大岩石,數十丈外,生著一株十幾丈高的大樹,樹幹上頂著孤零零的幾片巨大葉子。又在極遠處,隱約可見一株高不知幾千丈的巨木,直插向天,上粗隱沒在茫茫雲海之中,不知樹冠其大幾許。如此巨木,幾乎就是上古傳說中足以接天的建木了。
這裡粗獷、乾燥,宛如戈壁,放眼望去荒原、山巒,皆是由暗紅色的粗巖砂石組成,一草一木,都是無比巨大。不,這裡沒有草,只有木。
紀若塵躍上一塊巨巖,正舉目四眺之際,忽然一聲如春雷般的冷笑當空落下:“螻蟻之輩,也想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