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士嘿了一聲,哂道:“我這可是聖人有言。聖人乃秉天時而生,上承氣運,下啟民智,如山巍巍,其氣煌煌,你家叔叔又是何許人物?”
青衣怒道:“叔叔立於天地之間,通萬年之事,有移山填海之能,尋常大地遊仙又豈在叔叔眼中?他如何比不得聖人?”
那文士仰天一個哈哈,道:“怪力亂神,純是無稽之談!世人能負千斤,已是村夫妄語,如何能移得了山,填得了海?果真如此,世上豈不是真有神仙了?”
青衣氣得頓足道:“你這人分明不講道理!叔叔說過,豎子不足與之論道,我不跟你說了。”
那文士冷笑道:“你那叔叔就算真有通天徹地之能,他又如何體會得世人疾苦?他自有仙泉朱果,怎知世人為求一餐果腹,需得販兒賣女?聖人有言,夏蟲不足語冰,這道理用在你那叔叔身上,卻也是一樣……”
青衣小臉漲得通紅,一時之間卻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他。
紀若塵忙走了過來為青衣解圍。他先向那文士一禮,恭敬道:“多謝先生援手之德,還未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紀若塵此時已看出那文士雖然相貌堂堂,聲有異相,但分毫道行也無,顯是尋常世人。既然那文士沒有道行靈氣,適才自己沒能發覺他的行蹤,實也正常。
那文士傲然道:“看你倒還知書達禮,與那纏雜不清的女孩子有所不同,倒也不妨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姓濟,名天下,字盡知,取天下之事,無所不知之意。不過君子救人一命,當取應得之酬。你既然口稱要謝,那麼紋銀五兩足矣。”
紀若塵當場愕然,但轉念一想,這濟天下說得也不無道理。於是取了五兩多的一錠銀子,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濟天下也不客氣,當即收了銀子入懷,轉身離去。
他剛行出兩步,猛然間大地顫動,無邊穢氣浮土而出!
濟天下一個不提防,站立不住,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青衣撲的一聲笑出聲來,道:“枉你口稱聖人,原來卻是個愛財之徒,這下摔著了吧?命中有此一劫啊,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瞧不起女子!”
濟天下這一下摔得不輕,半天才爬了起來,口中猶不服輸:“聖人有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五兩紋銀乃我應得之物,小女孩又懂得什麼?何況我乃是摔在土上,卦書雲,中央有土,巍巍厚厚,其能克水,其能生金。可見摔在中央厚土之上,乃是福份!小女孩多讀讀聖賢之書再來說話!”
青衣一怔,掩住口淺淺地笑了起來。那濟天下也覺得自己太過強辭奪理,老臉一紅,以袖掩面,匆匆奪路而走。
紀若塵突然叫了一聲,心中只是想著:“中央有土,中央有土……是了,是了!我只顧著推算天干地支,怎地反而把最基本的五行生剋之理給忘了!?”
紀若塵揮手一招,地上飛起一根竹籤,自行插在洛陽地脈形勢圖的正中央。一時間,數十道地脈泉路紛紛亮起,自行流轉,渾然天成。
紀若塵只向地脈形勢圖看了一眼,剎那間臉色一片蒼白。他立了片刻,方轉向青衣,緩緩地道:“去把殷殷叫醒吧。我們須得即刻起行,依洛水而行,殺出洛陽!”
青衣道:“公子,為何我們要逃出洛陽?不是說要在王府死守嗎?我看王府主殿那邊多了一輛奇車,有八獸之靈鎮守,能夠抵擋得穢氣侵擾,何不躲到那邊去?”
紀若塵搖了搖頭,道:“我知道王府中有這麼一輛車,可是如今黃泉穢氣非比尋常,我擔心邪魔一出,此車很可能會承受不住。而且洛陽遍地穢氣,這一輛車停在王府,簡直就如暗夜明燈,不把邪魔引到王府才怪。因此怎麼看來這裡都是險中之險,不能久留!我剛才已算出洛水沿岸乃是黃泉穢氣最弱之地,我們就順著洛水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