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卻是不像的。
蕭慶遺傳了信陽公主,杏眼平眉,看上去溫和柔弱。
蕭珩則遺傳了上官燕,瑞鳳眼與微微上挑的劍眉,帶著一絲英氣,笑起來又格外暖心治癒。
這也是為何所有見過昭都小侯爺的人,都稱他是一個溫潤如玉、令人如沐春風的少年。
只是後來蕭珩出了事流落民間,臉上的笑容少了,眼底的溫潤也消失不見了。
他披上了一層看不見的凌厲鎧甲。
“早年我也沒太在意長相這個問題,直到有一次聽見一個下人悄悄說,這孩子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我,小時候看不大出來,越大越不像。我就急了,國師殿願意給蕭慶治病是因為他是皇長孫,如果讓人看出來他不是,他就沒辦法繼續接受治療了。於是我找人去了一趟昭國,弄來了你的畫像,把他不像你的地方都畫得和你一樣。”
言及此處,上官燕頓了頓,“就是那一次暴露了你的身份,讓太子知曉了你的存在。”
蕭珩頓悟:“原來如此。”
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蕭珩摸了摸臉上的淚痣,上官慶是照著他畫的,現如今他的淚痣沒了,他這算是在模仿上官慶,還是在模仿他自己?
真是哭笑不得。
“怎麼了?”上官燕看著他問。
蕭珩說道:“我這顆痣其實已經沒有了。”
當初信陽公主為了不讓那夥人輕易找到他,大火之後把他臉上的淚痣灼掉了。
他改頭換面,聲音體型都與從前不一樣了,加上又少了這顆淚痣,就連他親爹宣平侯都費了極大的功夫、幾經周旋才確認是他。
上官燕輕輕地說道:“她對你,真好。”
語氣是欣慰,也是心酸與落寞。
她終究還是錯過了。
他長達十九的人生裡,從來沒有她的印記。
“我……能叫你阿珩嗎?”
生而為尊的太女,就算在金鑾殿被當眾行刑,也不曾低下高貴的頭顱,不曾有過一聲哀求。
但此時,僅僅是問一句可不可以這樣稱呼你,就用盡了骨子裡全部的卑微。
蕭珩道:“想叫什麼都可以。”
那你能不能叫叫我——
這話,上官燕沒說。
她垂下眸子,忍住心底的難過與酸澀。
不能哭。
軒轅家的後人流血不流淚,她生孩子都沒哭,她骨頭被打斷了也沒哭。
她不哭。
蕭珩其實還有許多事想問她,譬如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十多年前又發生過什麼事,她為何淪為女奴——
蕭珩看著她虛弱的身體,說道:“你先歇會兒,我去拿點吃的過來。”
“嗯。”
她的聲音裡帶了哽咽。
她努力壓制。
蕭珩站起身,步子一頓。
上官燕的心陡然一提。
是要叫她了麼?
是麼是麼?
蕭珩道:“忘了問你想吃什麼,你剛動完手術,小米粥與薏仁粥都不錯。”
“哦。”上官燕失落,低低地說,“都可以。”
蕭珩:“那就小米粥?”
上官燕:“行。”
她沒胃口。
她是個壞女人。
她不配做他的母親。
蕭珩邁步來到門口,快跨過門檻時,他的步子再次頓住。
“現在才說這個可能有些晚,但是……”
他轉過身來,真摯地看著她:“謝謝你生下我。”
“謝謝你將我帶到這個世上,也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