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拿起緊緊摁在水窪中的手,心下一曬,悲慟悔恨的情緒戛然而止,撇過臉哼道:“沒……沒什麼。”
“沒什麼那我走了。”宣平侯說罷,拽緊韁繩將馬兒調轉了一個方向。
“父、父親!”
蕭珩咬牙開口。
宣平侯唇角一勾,壞壞地將馬兒轉了過來,嘚瑟地看著自己兒子:“追了幾百裡就為了叫我一聲爹啊。”
“是一百一十三里。”
沒有幾百裡。
蕭珩嚴謹又懊惱地糾正他。
宣平侯笑得有點兒欠抽,他俯身朝蕭珩伸出手。
蕭珩累得癱軟,這會兒根本站不起來了。
抬手的力氣還是有的,可蕭珩不想理他。
宣平侯臉皮厚,兒子不理他,他可以理兒子嘛,況且兒子方才叫了爹,多乖。
宣平侯直接抓住蕭珩的胳膊將人拽到了馬背上,以他的武功就算受了傷拎個大男人依舊綽綽有餘。
父子倆同乘一騎,蕭珩坐後面。
這一刻,父子倆才算是真正的相認了。
宣平侯心情不錯,翹起來的唇角就沒再壓下去過:“我要去殺個人,你是和我一起還是我先送你到下頭的村子裡避一避?”
蕭珩虎軀一震,你自己死還要拉上我!你到底和你親兒子有多大仇!
“不能去。”蕭珩正色道。
“我不讓人知道是我殺的。”宣平侯沒刻意提他是去殺誰,但他猜到兒子應該是知道了,否則不會追到梁王的封地來。
蕭珩道:“不是這個,是前面很快就會有山體滑坡,並且引起泥石流,前方一整條官道包括下頭那個村子都會被崩塌的山體與泥石流掩埋。”
宣平侯問道:“你聽誰說的?”
蕭珩面不改色道:“我是翰林官,我熟讀地理志,也懂夜觀星象。”
宣平侯似笑非笑地說道:“夜觀星象?那不是欽天監的事兒?”
“我也會。”蕭珩大言不慚地說。
宣平侯笑了笑:“我兒子真厲害啊。”
這明顯是哄小孩子的語氣。
蕭珩一聽便明白他是沒太往心裡去,倒不是他當真不信自己,而是他更信他能闖過去。
這場天災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來得幾乎毫無預兆,等山體開始滑落時其實半座山頭都從內部垮了。
蕭珩嚴肅道:“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
宣平侯微微回頭,無奈地說道:“阿珩,別鬧。”
蕭珩就鬧:“我受傷了,不能騎馬,不能淋雨!”
宣平侯望了望下方的村子,蕭珩立馬道:“村子裡的人早撤離了,沒有大夫。”
宣平侯最終還是敗下陣來:“行,我先送你去驛站。”
他記得往回走十里有一間小驛站。
蕭珩暗暗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速度與距離,到了那裡稍稍拖延一下應該能躲開山體滑坡。
他沒反對。
宣平侯騎著馬帶著兒子往回走。
不愧是一品武侯的馬,別的馬都嚇得不敢動了,它還能如此歡脫蹦躂,多帶個人也不在話下。
蕭珩上一次坐宣平侯的馬還是小時候,他坐前面,小小的身子被宣平侯抱在懷中。
宣平侯總認為伏虎無犬子,他虎,兒子也必須虎!
那馬兒比人還高,可憐小蕭珩第一次騎馬,被顛到懷疑人生,嗷嗷大哭!
還是信陽公主及時趕到將小蕭珩從馬上解救了下來,自此小蕭珩再也不敢騎馬了。
“你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在民間那幾年嗎?”宣平侯問。
這是父子倆頭一回正兒八經地提起那幾年的事,宣平侯倒是問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