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紗的顏色,也帶著淡淡的藍色,是黎明時分太陽出來前天空的顏色。
他輕輕咳嗽一聲。
司徒盈袖被驚醒了,回頭見是他來了,鬆了一口氣,道:“謝大人。”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一說話,喉嚨就又痛又癢。
應該是下午的時候哭太多,喊太多聲了。
司徒盈袖清了清喉嚨,慢慢站了起來。
謝東籬手上端著一杯清茶,無聲地遞了過來。
司徒盈袖有些愕然,不過她確實口乾舌燥,默默接過去,仰脖兒喝了,如飲甘泉。
謝東籬揹著手,看了看在帳簾裡躺著的沈詠潔,低聲道:“……怎樣了?”
“好多了。應該是醒了。”司徒盈袖有些惴惴不安,她看了謝東籬一眼,欲言又止。
今天下午說的話,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除了師父,也就只說給娘聽了。
謝東籬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默然半晌,道:“那你打算如何回去?”
“回去?”司徒盈袖想了想,“本來是要帶靈柩回去的,如今娘沒事了,我……”
“……誰?你們是誰?”從床帳裡突然傳來沈詠潔的聲音。
司徒盈袖忙回頭,笑著撂開帳簾,看著已經清醒過來的沈詠潔,溫柔地道:“娘,您醒了?”
“娘?”沈詠潔有些恍惚,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很是頭疼。
她像是從一場長長的夢裡醒來,醒來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記得剛才有人好像在她耳邊說話,那些話讓她很悲傷,很難過,痛苦得讓她覺得不能再沉睡下去了,所以她醒了過來。
可是真正醒過來後,她又記不清剛才那些話了,只是疑惑地看著司徒盈袖:“你是……?”
這個小姑娘可是真俊,大大的杏眼,白皙無暇的肌膚,黝黑的頭髮如同海藻,身量高挑,而且,她還叫她——娘!
沈詠潔的心情激動起來,“你……你是袖袖?!”
她記得自己有個女兒,她遭遇不測的時候,女兒才四歲!
司徒盈袖連連點頭,眼淚又一次流了出來,她坐過去,擁著沈詠潔瘦削的肩膀,輕得如同一片羽毛,“娘,我是袖袖。”
“你長這麼大了?”沈詠潔看著她,眼神裡滿是愛憐和激動,伸出手,想碰觸她的面頰,但又不敢。
司徒盈袖主動靠過去,把自己的面頰靠在沈詠潔手掌心,感受著那掌心的溫度,滿足地閉上眼,兩排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如同蝶翅扇動。
“夫人!您真的醒了!”沈嬤嬤在隔間總也睡不著,聽見裡面臥房的聲音,忙披衣過來。
看見沈詠潔居然坐了起來,沈嬤嬤喜從天降,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她床前。
“嬤嬤您折殺我了。”沈詠潔忙抬手,“袖袖,幫娘扶沈嬤嬤起來。”
司徒盈袖忙將沈嬤嬤扶起來,道:“嬤嬤,您照顧了我娘這麼多年,我們感激您還來不及您,您怎麼能行這樣大禮?”
沈嬤嬤用手又抹了抹淚,哽咽著道:“我是沈家的家生子,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如今小姐的小小姐都這麼大了,我看著高興,我這都是高興的淚!”
“好了好了,是高興的淚。”司徒盈袖心情大好,笑著哄了沈嬤嬤幾句。
“袖袖,你幫娘送沈嬤嬤去歇息吧。”沈詠潔有些累了,往後靠在床板壁上輕輕喘息。
只說了幾句話,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經千瘡百孔,沒想到還能醒過來……
沈詠潔閉了閉眼,臉上的神情淡淡的,看著雖然端莊溫柔,但是在那溫柔的外表下面,卻有股不可攀折的韌勁兒,讓她很是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