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囂張跋扈之氣,讓他的碎髮彷彿都迎風飄展起來。
“不輸大師!”段怡由衷的感慨道。
若這真是三皇子陳銘的手藝,那他不應該是個皇子,應該身為一個泥塑大師名垂青史才對。
崔子更點了點頭。
這個四方院子裡,門都沒有鎖,他隨便擇了一間,輕輕的推開。只見裡頭放著一張大床,錦被還是攤開著的,顯然經常有人住。
在這屋子的窗戶邊,放著一張巨大的桌案,那桌案之上,有一個尚未捏好的沙盤。
段怡走近了一看,皺了皺眉頭,“這是捏的錦城。”
她說著,抬手一直,指了其中一個小點兒,“這座山,甚至算不的山,就是這座小土丘兒,便是青雲山,山上有青雲書院,我們便在青雲山腳。”
崔子更瞧著,陡然想起當年段怡送給他的那個茶棚子來……
現在的貴族男女,吃飽了撐著的時候,都愛在屋子裡建國了麼?捏泥巴山的,削木頭房子的……相比之下,他真是一個正常得無可挑剔的人。
崔子更想著,突然耳朵一動,一把抓起了段怡的手腕,他壓低了聲音道,“有人來了。”
可這屋子裡頭,空蕩蕩的,幾乎無處可躲。
他想著,不等段怡說話,拉著她往上一飛,躲在了房樑上。
在這一瞬間,傳來了院子門鎖開的聲音,兩個人一道兒走了進來。
“我的好殿下,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可不能上這裡來。您喜不喜歡段家大姑娘,那都不叫一個事兒。關鍵是咱們需要段家。”
“您知曉的,陛下對段文昌深信不疑,他說的一句話,比旁人的好使百句。段家大姑娘身後,不光是姓段,還是姓盧的。”
“范陽盧氏那是什麼,那是望族。朝中有多少姓盧的官員?老奴求求您,看在這個份上,今夜就別弄這什麼泥人了。”
這急切的聲音,正是在門前攔著他們的喜公公。
段怡同崔子更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騰起興味來。
只想躺平
三皇子斯條慢理的走了進來,說話比平常簡直溫吞了一倍,“一會兒再去不遲,你一個太監,這麼著急做什麼?”
他說著,仔細的淨了手,拿帕子細細地擦乾了,方才拿了一團泥,在手中揉搓起來。
“我已經按照阿孃的意思,娶了段嫻了,你們還要如何?你們明明知曉,我想娶段怡的。到時候她蓋房子,我捏泥人,誰也不笑話誰。”
喜公公踮著腳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子。
這會兒賓客都開始散了,那段大姑娘就等著人去洞房呢,可三皇子這會兒魔怔了。
“皇位有什麼好的,太子不是連命都折騰沒了。喜公公,你說怎麼有人這麼想不開呢?就那麼一步之遙了,偏生等不得。”
“枉費我造了他的金身,日夜三炷香,祈求他能長命百歲。可惜世人皆著相,方才吃盡人間苦。不然的話,有他在上頭壓一頭,我也能做一世的逍遙王爺。”
段怡聽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朝著下頭的三皇子看了過去。
他明顯比平時絮叨了許多,手中那團泥巴,不一會兒的功夫,在他手中便腐朽化神奇,便得有模有樣起來。
“喜公公從前常跟著父皇,知曉這大周已經爛成什麼樣子了吧?國庫空虛,民不聊生,外敵虎視眈眈。一路走來,你也瞧在了眼中,餓殍遍野,土匪橫生……”
“入了這劍南道之後,簡直像是進了世外桃源。先前我便說了,求父皇封我做蜀王,我就留在這劍南道做贅婿,捏泥垂釣,每日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這不比做亡國之君,給大周扛棺材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