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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炎雖然也看不慣衛琇,卻不會當面同他撕破臉,踩了堂弟一腳,使了個眼色叫他閉嘴。
衛琇停住腳步,翩然轉過身,看了蕭九郎一眼道:“蕭侍郎,這番話衛某記下了,想來你也不會忘記,依在下看,你大約要用餘生來悔恨今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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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耳目, 喜新厭故,這是天下之同情。
京城百姓見多識廣, 便尤其如此。天大的新文兒嚼上幾日也就沒了滋味,衛十一郎與姜二孃的一段前塵往事傳了數日便逐漸偃旗息鼓,就在這時,又一個驚雷落地:蕣華樓頭牌月觀音從良嫁人了。
而娶她之人正是當日她為情所傷時趁火打劫破她身那個寂寂無名的寒門士子——正是青州刺史罷免一案中一鳴驚人的張邵, 如今人家已不復當年吳下阿蒙,搖身一變成了天子跟前的紅人。
便有人說那月觀音也是有大造化的人, 塞翁失馬卻因禍得福, 以殘花敗柳之身成了官夫人,運氣比那姜二孃有過之而無不及——甭管那姜家發跡前家世多寒磣吧, 姜家眼下有錢有勢, 田連阡陌,僕從如雲,那姜二孃也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娘子, 這麼一對比,衛姜聯姻似乎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了。
更有人譏嘲那張邵到底是蓬門蓽戶出來的窮酸, 不知禮數規矩為何物, 娶個人儘可夫的妓子為妻房,往後難不成要指望她與別的官家女眷往來酬酢麼?
張邵前陣子才戳了某些人的眼珠子,如今有了這把柄, 自然少不了彈劾他的奏章,他本就是諫議大夫出身,深諳其中的門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旁人怎麼說,他仍舊我行我素,轉頭便奏劾酒泉太守於法興安官貪祿、不務公事,抗擊羌虜不力,拔了裴霄楔在西北的一顆釘子。
他無家無業,父母雙亡,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都敢捅,什麼都敢往外蹦,與他正面交鋒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的,便有人圖謀取他性命於暗巷,誰知派去的兇徒大多有去無回,一名部曲有幸撿回一條命,臉上叫人拿刀畫了只憨態可掬的胖王八,哭著向主人稟報,那姓張的豎子身邊竟有高手護衛。
張邵有恃無恐,遇刺一回隔日便奏劾一人,也有劾成的,也有不了了之的,可弄得朝中風聲鶴唳雞犬不寧,幾次碰壁之後,便沒人敢拿他私事做文章了。
轉眼二月中旬,崔淑妃的咳疾好轉,常山長公主終於又有空閒惦記起自個兒的終身大事來。
衛秀起初去鍾家授課是懷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眼下目的達成了,他也沒有過河拆橋,逢旬休仍舊兢兢業業地帶生徒。
司徒姮知道鍾薈同衛秀定了親,設身處地一想,這丫頭大約該相思成疾了,便好心下了帖子邀她同去。
鍾薈雖然迫不及待想見阿晏,然而大娘子入宮在即,他們姊妹相處的時間過一天少一天,想著多陪陪阿姊,遂提筆覆信婉拒了。
姊妹幾個除了在松柏院陪老太太說話,便是趁著風和日麗時去城郭郊外遊春。
離家之日尚遠時,姜明霜數著日子盼著入宮與司徒鈞時常相見,可真到了好事將近時,離愁別緒和忐忑不安佔據了上風。
姜明霜一向不是個高瞻遠矚的人,習慣走一步看一步,隨遇而安,而此時她舉首遙望時,只看到前路茫茫而晦暗,只有盡頭處的一星微弱光茫給她些許慰籍——那是司徒鈞的承諾。
然而無論她心裡如何沒底,那一天還是到了。
二月初九這一日,姜明霜醒得很早,她在床上了很久,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丁香色的織錦帳頂和四角垂著的彩絲香囊,每日睜開雙眼,這是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景象,而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了,這念頭叫她無比惆悵。
姜明霜不知不覺地嘆了口氣,旋即想起小時候表叔母曾經說過唉聲嘆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