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他嘴角翹起,微微眯縫著眼,帶著幾分慵懶和殘忍欣賞著他阿孃臉上的驚恐,似乎覺得很有趣。
楊皇后雙肩往下塌著,腰微微弓起,看起來疲憊又虛弱,方才的怒火彷彿燒光了她的力氣,燒斷了她的脊樑,堂堂大靖皇后,此時看起來像個卑微的乞丐。
“我那時候就該掐死你。”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想叫宮人去沏茶,卻發現身邊的人都叫她支開了。
司徒錚與母親對視了一會兒,輕笑了一聲道:“阿孃當真這麼想?四弟死了難道不稱您和外祖的心意麼?”
“你”
“源自濁流自難清,”三皇子不屑地笑了笑,“您的血脈您不清楚麼?竟不知阿孃生了副菩薩心腸。”
楊皇后半晌說不出隻字片語,喃喃地自言自語咒罵:“業障業障我是造了什麼業”然後把臉埋在手中嗚嗚咽咽哭起來。
宮宴散時已是更深夜半,若是此時回去,到家怕得天亮了,姜家女眷便在凝閒殿留宿一夜,第二日早晨去與姜婕妤辭行。
姜婕妤因有孕在身不能熬夜,楊皇后體諒她,亥時不到就叫她回去歇息。然而宮宴上用了些不落胃的吃食,又飲了一小杯冷酒,她回去就吐了一場,半夜又因心悸難眠,披衣起身在院子裡走了一圈方才重新躺下,此時無精打采地歪在榻上,眼下兩片濃重的青影,臉色也較平日晦暗了不少。
姜老太太一見女兒這憔悴的模樣心肝都揪成了一團:“怎的臉色差成這樣!夜裡睡不踏實麼?”
“就您大驚小怪,”姜婕妤強打精神,從榻上坐起身,一邊拉著她阿孃的胳膊請她入座,一邊笑道,“大約是昨夜飲了少許酒,夜裡心跳得有些快,不妨事的。”
姜老太太一聽她有了身子還喝冷酒,登時就拉下了臉,可曾氏還不知姜婕妤有孕,當著兒媳的面不能提,只得責怪道,“昨日還說胃肚裡不舒服,轉頭又飲冷酒,那麼大個人了,也不知道顧惜身子!”說完撈起她一隻手照著手心重重拍了兩下。
姜婕妤呼著痛縮回手,笑著招呼嫂子曾氏和幾個小娘子坐,吩咐宮人道:“你去把陛下今早賞的那筐荔枝取來,正巧幾個侄女兒在,一塊兒嚐嚐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