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陷阱,他也會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到底,到死為止。
但他還是說:“會的。”
就此分別。
之後幾日,謝長明大多時間都耗費在那十幾塊劍的碎片上了。
這機關做得很精巧,髓鐵的堅韌鋒利舉世罕見,但既是鐵,便可被火淬鍊熔化。謝長明琢磨了很久,大約能猜出來做法。將劍用靈火燒熱了,燙了,淋上留春山上終年不凍,流動著的雪水——即便是金丹期的修士,稍不留神,碰上一下,也要被凍掉手。順著那雪水流過的痕跡,將劍敲碎成一塊一塊的,裡頭掏空,灌上質地柔軟且溫度很低的冷鐵,再重新拼湊起來。如此一來,介面處看起來完好無損,其實很容易便可破壞。謝長明當時看到的,是已經重鑄完的劍了。
而證據應該就藏在掏空後又灌進去的冷鐵裡。
單從表面,很難看出,哪些碎片裡有冷鐵,哪些沒有,幸好有煙雲霞,能分出區別。但冷鐵與髓鐵已經融為一體,很難分離。又不能輕舉妄動,證據只有一份,不能破壞。
謝長明想了許久,須得另闢蹊徑。這樣的劍,很明顯不是石犀自己製成的,那便只有託人去做。
要找出他是託給誰做的。
但石犀已經死了,生前的痕跡也未保留,只能從活人口中詢問。這麼重要的事,石犀生前守口如瓶,想必無論是對誰也不肯開口的。
似乎走到了死局。
窗戶是半開著的,許先生心情實在很差,趁青姑不在,偷偷吹冷風,喝冷酒。謝長明沒有勸他,隨手拿起一枚碎片,稍舉高了些,明亮的陽光照在上面,熠熠發光。
是光。
謝長明想到撈起這把碎劍的湖,那個叫影翠湖的地方,真的是石犀隨意選的嗎?
他沉默了片刻,對許先生道:“別喝了,今晚子時,帶著這堆東西去影翠湖。”
許先生如夢初醒:“你知道了?”
謝長明放下那塊碎片,落在桌面上時發出清脆的一聲,他道:“不一定,到時候就知道了。”
而現在,他要回去照看盛流玉。
至於孤身一人的小長明鳥在做什麼?當然是留在朗月院裡溫書。
雖然麓林書院才經歷一場大劫,但書還是要學的,試也是要考的,即便是全書院救命恩人的小長明鳥也沒有例外。
盛流玉缺了三年的課,屬於書院教育的漏網之鳥,現在的年級來得名不正言不順,但總不能叫神鳥真的留級重讀,沒有這樣的道理。即使有,謝長明也不允許它發生。謝長明挑挑揀揀,選了些容易過的課,與修為、實戰有關的,只需到時候去考個試,不可能過不了。還有些先生躲懶,從來不變試題的;考試重點易猜的;死記硬背能過的,這樣下來,好像也不算難。
但除此之外,謝長明還挑選了些不用應付書院裡考試,卻要學的課,他親自教。
小長明鳥不太耐煩,他是隻小鳥,雖然聰明,但天性不是好學。
為此,飼主和鳥之間還發生了一場爭辯。
盛流玉合上《東洲萬行圖志》:“這個又不考。”
謝長明:“從前不是說要學,想要出去玩?”
盛流玉仰頭看著對面的人,被塞了粒松子,含混道:“你也知道是從前。那時候我要出門,打算是一個人。現在又不同。”
他將松子嚥下去,用明亮且天真的眼睛看著謝長明:“你不陪我一起嗎?”
謝長明微微低下頭,他說:“陪。去哪都跟你一起。”
盛流玉便很心滿意足了,他伸手碰了碰謝長明的手,皺起眉:“你的手還沒好,我自己剝。貓剝也可以。”
謝長明的右邊手肘撐在桌上,那根折斷後摘下來的指骨才生出來,皮肉還沒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