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部將都把身體伏低了,眼睛看著地板大氣也不出。
李貴面色慘白,怔怔道:“末將……末將不敢忘明公栽培之恩,更不敢用刀兵嚮明公。”
張仁願拿起刀,“唰”地一下抽了出來,把刀尖斜向上觀察了一番亮錚錚的刀鋒,便將刀柄倒過來遞過去斬釘截鐵地說道:“拿著,這是軍令。”
李貴這才小心伸手握住了刀柄,然後張仁願的手也抓住了他的手:“切勿猶豫,拿了我的頭顱獻功,或許能保得諸位父母妻兒的周全,張某先走一步了!”
“大總管!”眾將頓時嗷淘大哭,腦袋在地板上磕得咚咚直響。
張仁願握著李貴的手讓刀尖對準自己的左胸,然後用力往自己的懷裡一拉……李貴瞪圓了眼睛看著張仁願的臉,他抓著刀柄的手在顫|抖,額上的青筋也因為情緒過分激|動而冒了起來,眼淚頓時從這個武將的眼眶裡湧了出來。
張仁願自始至終沒有喊出一聲來,手上的力慢慢消失,眼神也漸漸渙散。
部將們久久跪在他的座位前面不願起,雄偉的城樓上十分安靜,起先的那陣笛聲也停了,唯有夜風發出輕輕的聲音,就像那若有若無的哼唱,一曲哀歌。
……次日西城便公開張仁願身死,宣佈投降朝廷官軍,並派遣使者去了已經被裡應外合攻克的中城。與此同時,東城也發生兵變,派使節過來投降。
薛崇訓及其軍隊已駐紮進了中城,接收了全部城防。這座工事修築堅固的軍事重鎮,本來有一萬多重兵防備,要強|取十分困難,不過薛崇訓拿下它只用了兩天時間,並且攻守雙方都傷亡不大。
獲悉好訊息的時候,薛崇訓等人正在城北的軍鎮中心,這地方看起來十分簡陋粗糙不怎麼美觀……畢竟三城和內地的城池不同,這地方完全是朝廷官府人為修築起來當軍事要塞用的,主要考慮的是防禦能力。行轅所在的房屋屋頂都是用石塊和厚實的整木板搭建的,一般的弓箭弩炮就算飛進城裡來了也無法穿透房屋的防禦,對投石車的大石塊也有一定的防禦力,不過三城的防禦物件是突厥等遊牧族騎兵,那些部落的攻城器械射程完全不行,和唐軍的軍械沒法比。
文官幕僚們分坐兩邊處理公務,還有幾員薛崇訓的心腹武將也位列其間,三萬大軍的各種命令都是從這處陳舊的光線暗淡的屋子裡發出去的。牆邊有兩副燈架,上面點著油燈,亮光不太行卻把牆壁燻了一片黑漆漆的汙跡……大白天的門外很亮堂,屋子裡就顯得十分昏暗了,這房子的採光也十分不合理。
薛崇訓坐在最裡面的上位上,從門口看過去連臉都看不清,只能看見一個人影。他用手指磕了一下桌面道:“摔杯為號如何?雖然法子老套點,也挺管用的。”
眾官一時沒回過味兒來,不知道他想了那麼久沒頭沒腦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倒是王昌齡最快領悟,愕然問道:“薛郎的意思是將前來投降的武將……”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薛崇訓點點頭道:“這幫武將和叛首張仁願的關係扯不清,留他們在安北軍中隱患極大。如今突厥人嗅到了味兒蠢蠢欲動,北部邊境本就不穩,需得清洗一下穩定防務以免夢多。”
王昌齡道:“他們已經投降了,還要獻來張仁願的首級,咱們再這麼下殺手實在顯得無情了些。”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薛崇訓搖頭淡然道,“張仁願一干人等勾結敵軍叛國的罪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深受官民唾棄痛恨,殺他靡下的一幫武將有什麼大不了的?少伯,我交給你一件事,儘快查清名單,把那些張仁願的嫡系、以及經他之名推薦的、由朔方鎮安北都護直接任命的武將名單弄清楚,到時候設個鴻門宴宴請這些人來一網打盡!”
王昌齡只得低頭抱拳道:“是。”
薛崇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