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沒一會就能晃得人頭昏腦|脹。
他挑開車簾看外面,近處全是積雪,雪地上會冒出死氣沉沉的枯草;不過眺望遠處,細心就能發現樹枝和田間隱隱有一層淺綠,那是春天的氣息,畢竟使節已經開春了。前後左右騎馬的軍士也穿得很厚,渾身包得幾乎只剩一個眼睛,沉默著熬在寒風中趕路,周圍只有馬蹄踏在軟軟的雪地裡的聲音。
果不出其然,薛崇訓感到左肩的傷口抖得一陣陣發痛,便不敢靠在車廂上,只能直著腰這麼坐著,只有等到了驛站休息時才能歇下。
走到一整天旁晚時分到了一個小驛站,只得將就在這裡過一晚,飛虎團有二百人,這小站的房間和床鋪定是不夠,不過大夥只要能呆在房子裡總比在冰天雪地中野營要好得多了。
薛崇訓從馬車上下來時,聽得一個軍士抱怨道:“這天真他|娘|的凍啊!再往北走是不是會更凍?”
薛崇訓便接過話說道:“等到了地方都是二月間了,‘二月春風似剪刀’聽過麼?”
那軍士回頭看見他,忙彎腰抱拳,片刻之後又想起薛崇訓的問題,便搖頭道:“俺不識字。”
這時同樣不識字的李逵勇一副教訓的口氣對那軍士道:“這是詩!薛郎,整句是咋唸的?”
薛崇訓想了想,便滿足這大腦袋漢子的求知慾背道:“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好詩!好詩!”李逵勇不出意外地又這麼感嘆了兩聲。
薛崇訓心下一琢磨賀知章好像也是盛唐的人,卻不知現在寫出這首詩了沒有。畢竟隨從的人也不是全都目不識丁,就算是飛虎團的武將有的文墨修練也很不錯的,為免別人誤認是他作的,他便解釋道:“這首詩是賀知章寫的。”
想起賀知章,薛崇訓只記得他是個有名的詩人,至於實幹才能如何卻完全沒印象,想來這種識別人才的法子很侷限,因為寫詩好的人不一定就有軍事政治才能。
眾軍進了驛站,便在院子裡升火煮乾糧,驛站的吏也尋了些酒肉過來,大夥在風雪裡奔波了一整天這會兒總算能吃頓熱乎的。睡覺只能在房子各處打地鋪,擠一塊兒湊合。不過薛崇訓自己有房間睡,隨軍的御醫趁休息的機會給他換了外敷的藥。
歇一晚第二天一早繼續行軍,這樣的旅程還得重複很多天時間。傷口的陣痛、顛簸的旅途、還有寒冷的天氣都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還是這種無趣和枯燥。試想如果坐長途火車能坐個把月是什麼滋味,列車上還舒服得多。他走了幾天就把李逵勇叫上車陪他閒聊,但李逵勇這廝總是說刀啊槍之類的,不到兩天工夫薛崇訓就厭煩了,便另外尋了個通文墨的隊正一塊兒研究詩詞歌賦……
到達綏州(關內道、上郡東南方)時已是二月初,薛崇訓忽然得上郡報來訊息:張仁願公然宣佈反叛長安。
信使送了一份北方頒佈的起兵檄文,然後就快馬向南往長安而去。
薛崇訓在綏州住了一晚,仔細閱讀了那份檄文,果然用的是嗣澤王的名義。以薛崇訓或太平公主的立場來看這種文章簡直是自找沒趣,好在薛崇訓的臉皮夠厚……其中細數太平公主母子的罪狀,諸如專權橫行、擅行廢立、圖謀社稷等等都是確有其事,還有什麼驕奢淫|逸殘暴不仁淫|亂宮闈等薛崇訓打心眼裡覺得是被冤枉的,更過分的是竟然公然說他們母子|亂|倫!這就讓他有點憤怒了。
他當晚又接待了上郡郡守派來聯絡迎接的官員,便問上郡官吏:“兵馬出發了沒有?”
那官員答道:“已於六日前接到兵部調令,張守捉奉命率上郡輕騎直趨西面,奔襲靈州去了。”
“張守捉?”薛崇訓脫口問了一句。
上郡官員忙解釋道:“守捉姓張叫張崇嗣,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