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萊被他甩出去得有兩丈遠。
季隨從兜裡掏出手機看了眼螢幕,接通,火氣很大:“不是誰都他媽跟你一樣閒,瞎打什麼打!”
毛線在電話那頭興致很高:“季隊,我從家裡回來了,剛到隊裡。我帶了家鄉特產,沒見著你。他們正在搶著,你再不過來就沒了。”
季隨直接摁斷了電話。
他瞪眼看著倪萊從地上爬起來,低頭搓胳膊上的泥,腦殼猛地被什麼擊中。
這一幕是多麼的熟悉。
記憶中,無論白天黑夜,無論正在做什麼,季元良一接到消防隊的電話,就會立馬丟下手頭的事情,站起來就往隊裡跑。
他憎惡季元良的生活方式,不知不覺中,他也過上了這種生活。
他活成了另外一個季元良。
季隨捏著手機愣在原地,神他媽不知不覺!
兩年前登島的時候,指導員邀請他加入救援隊,他留了下來,別人不知道原因,他自己心裡難道就沒點acd數嗎。
是啊,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他要走一遍季元良的路,他要有一天站在季元良面前,親口對他說,別他媽再裝偉光正了,噁心。
季隨胸腔突然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想要嘔吐,他覺得他自己就挺噁心。
季爺,季你大爺的爺。
“季隨?”倪萊揉搓掉胳膊上的泥,彎腰撿地上零散的樹枝,抬頭看他,“隊裡有事你就回去吧,院子裡這些垃圾我自己可以清。”
“……沒事。”季隨把手機塞進兜裡,站著四下望了一圈,走到牆根拿過來一把大掃帚,“毛線從家裡回來了,我收拾好再過去。”
二十分鐘後,院子清理乾淨,季隨沒有進屋,直接在院子裡的水龍頭下洗了手,騎著腳踏車離開。
倪萊放好掃帚和垃圾鏟回來時,他早已沒了蹤影。
*
基地宿舍大廳很熱鬧,大家正在分著吃毛線從家鄉帶過來的鹽酥雞,見季隨過來,阿乙叫:“季隊,給你留了個雞屁股。”
季隨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笑罵道:“我對這個屁股比較感興趣。”
阿乙捂著屁股蹦躂開。
毛線說:“季隊,廚房還有臘肉。”
季隨推開自己的屋門:“明兒再說,我先睡一覺。”
“好。”
關上門後,大廳裡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但是隱約還是能聽到一些。
“這兩天季隊統共就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我剛補了兩個多小時的覺,睡得正香,結果聞到雞肉味就醒了。”
“吃飽了再睡。”
“哎,剛我們都在補覺,季隊不在基地,去哪兒了?”
“回家了吧,估計那個院子也被水泡了,得收拾。”
“我好像看見那個畫畫的在基地大院門口等來著。”
“怪不得。”
“我就回家了幾天,錯過了什麼?”
“……”
季隨沒心思理會,扯了外套踢掉鞋,邊解皮帶邊往床邊走,手機在褲兜裡震動了兩下。他坐在床上掏出來滑開螢幕。
傻驢:【這幅畫我想送給你】
季隨點開小圖,她今天拿給他看的那張終於有了臉的那張單車畫。
他拿著手機躺在床上,眯著眼看了會兒,說不上來為什麼,不是太喜歡。
他直接回:【不要】
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補充下原因,手指按著螢幕上的鍵盤想措辭,想著想著,上下眼皮一合,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屋裡黑乎乎的。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意識漸漸回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