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3 / 4)

直到劍靈趴在視窗喊他,他才彷彿剛剛注意到劍靈, 很做作地循聲抬頭,眉心還留著一點沒開啟,裝模作樣問:“又怎麼了?”

劍靈不滿道:“好端端的, 你幹什麼切斷聽感, 是不是跟老頭說我壞話了?”

盛靈淵就若無其事地一揚眉:“不識好人心,我和老師說話你不是嫌煩跑了嗎?怕吵你才叫你耳根清淨的,誰那麼無聊天天議論你?”

劍靈:“那我也要聽!”

“要聽就滾進來聽,不許插嘴搗亂。”

說完,他就好似不再注意劍靈, 全心全意地轉頭去和丹離談“正事”了。丹離冷眼旁觀,沒說破,配合著將話題引開了,兩人聊起來長篇大論,間或還夾雜著晦澀的機鋒,沒一會,就把劍靈折磨得頭疼耳朵疼。

丹離見盛靈淵話說一半,突然沒了後文,盯著手裡空空如也的茶杯發起呆來,就知道劍靈又走了。

他也沒有催,只是把棋子撿了,自己和自己擺起棋譜來。

過了好一會,盛靈淵才有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說:“老師,我有時候碰上豔陽天,會有種可笑的幻想,希望能永遠這樣,不風不雨,也沒有四季寒暑。”

丹離點頭道:“久困人世,罕逢樂事,偶爾沉溺也未嘗不可。”

人族年輕的繼承人一愣。

就聽棋子與木棋盤輕輕碰撞了一下,丹離又說道:“可若是因此,秋涼不備棉袍,春發不備絺綌,那就要叫人笑話了。”

少年時的盛靈淵不服氣,狡辯道:“可是修身鍛體能寒暑不侵,那豈不是就可以不管風吹雨打、視四季如常了麼?”

丹離雙手攏進袖子裡,端坐在古怪的面具下,像尊不悲不喜的邪神。

“殿下,”他平靜地說,“對於流離失所的柔弱黔首來說,幾場風雪足以致命,至於高手,雖然寒暑不侵,也仍要躲避罡風雷電,誰都有自己過不去的劫難坎坷,不變者,唯有無常而已。”

盛靈淵出了好一會神,也許是透過共感的視線,看見劍靈走遠了,他忍不住問:“老師,東川有很多傳說,講至死不渝之情,你信嗎?”

“凡能流傳後世的,自然有原型根據,有什麼不信的?”丹離帶著幾分嘲弄,又笑道,“可是殿下,巫人跟人族差不多,壽數長不過百年,於天地不過一瞬,蚍蜉蟪蛄之流,拿自己的生死比著論長短,你不覺得可笑嗎?雖至死不渝,但要是不死呢?要是你能與赤淵同壽呢,也能不渝到地老天荒麼?”

那時盛靈淵沒聽出他這句話裡的意味,也不知道自己壽命不止百年,只聽出了“人族壽數百年,劍靈千年才得一身,是註定的殊途”這一層意思,十分灰心,於是強行按下了少年情愫,帶著幾分賭氣說:“那也未必,畢竟我和老師都沒活過那麼多年。”

丹離聽完,卻一愣,繼而他似乎是笑了:“也是。”

他說著,抓了一把棋子,扔進簍裡:“殿下,不如臣和您打個賭吧?”

盛靈淵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哎,我只是隨口閒聊,老師怎麼還認真……”

丹離說:“我常和殿下講,陽謀也好、詭道也好,都不可面面俱到,因為世事無常,你我凡俗之物,見識淺薄,豈敢給是非定論?今日奉為圭臬的,或者十年、或者百年,便成販夫走卒都不齒的笑談,要留一線,給老天判定對錯——既信無常,又篤定自己信得不錯,那不是自相矛盾了麼?”

盛靈淵:“……”

他在說什麼玩意?

十六歲的盛靈淵當時聽得一頭霧水——本來只是忍不住跟信任的長輩透露一點少年心事,不料那長輩就跟個榆木刻的老和尚似的,頂著一張“活夠了”的面具,先進行了一番隱晦的嘲諷,然後又雞同鴨講地對著他念起了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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