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指揮使今日似乎很有聊天的興致,緊跟著又問:“姑娘怎麼想起來京城了?”
刷馬的手停了下來,那纖細的背影似乎不勝負荷,好一會兒她才說:“白城之戰,家破人亡,走投無路,只好來京裡求活路。”說完了她便繼續彎腰舀水涮馬,還加快了幹活的速度,很快便將野馬王打理乾淨。
“原來姑娘家裡是開馬場的啊?”饒是沈謙全無心肝,也從這話裡聽出了酸楚之意,他最見不得美人傷心,連忙打岔:“姑娘你放心住下來,傅指揮使雖然家底子未見得多厚,但多養兩張嘴還是沒問題的。”
傅琛可不似沈侯爺這般憐香惜玉,勸慰的話也吝嗇之極,若有所思打量那少女,只覺得她這一刻藏著萬鈞心事,沒想到眨眼間她便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就多謝大人跟侯爺了。”
她利索收拾好了水桶刷子,還拿塊布替野馬王擦鬃毛:“現在天氣冷了,可別凍出毛病。”又靦腆一笑:“一直不見大人給野馬王賜名,我給起了個名字,叫傅英俊,不知道大人同不同意?”
她一雙眸子好似水洗過的琉璃般晶瑩剔透,“家破人亡、走投無路”四個字在唇齒間再輕飄飄不過,可是不曾親歷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刻骨之痛,再結合她的身手以及從白城方向而來,傅琛心裡大約有些不成形的猜測。
“傅英俊?”
唐瑛撫摸著野馬王順滑的鬃毛,頗有幾分痴迷:“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二次見到這麼神駿的馬兒。”
沈謙總覺得傅琛在禁騎司待久了留下個不好的毛病,連跟姑娘隨意聊天都透著一股審案的架勢,為了打破這種嚴肅的氣氛,他絞盡腦汁想話題。
“對了,姑娘從白城而來,可聽說過唐大帥?”
唐瑛瞳孔緊縮,很快便面色如常:“唐大帥的威名,白城上至老嫗下至幼兒哪個不知?”
沈謙道:“白城城破之後,唐家父子戰亡,聽說二皇子前去白城,不但帶回了唐家小姐,還帶回了唐大帥的馬。聽說唐大帥那匹馬可是絕世名駒,如今還養在二皇子府上,只是二皇子吝嗇的很,不讓我等去看,說那匹馬日夜悲傷,不思飲食,御馬監那幾個會治馬瘟的都快住進二皇子府了,連御醫都每日去二皇子府盯著。”
“你是說騰雲?”唐瑛激動的問。
“對對對,好像是叫這麼個名兒。”
傅琛探究的眼神掃過來:“張姑娘似乎對唐大帥的馬很熟悉?”
“我只是吃驚而已。”她又戴上了那副笑意盎然的殼子,似乎還頗有感懷的解釋:“大人有所不知,家父養馬極好,以前我也跟著家父去唐府看過大帥的坐騎。騰雲性烈如火,等閒人不讓靠近的。”
沈謙終日悠閒度日,對這類八卦最是熱衷:“可不是嘛,聽說二皇子原本還想著騰雲既然認主,那必定會願意讓唐府小姐靠近,沒想到騰雲六親不認,連唐府小姐靠近都要踢人。那唐小姐本來身子就弱,去看了騰雲一回,回房就又病倒了,延醫請藥折騰了好些日子。真沒想到唐府小姐倒是個病美人。”
傅探適時開口:“不知道白姑娘可認識唐小姐?既然都是從白城來的,白姑娘以前還去過唐府,若是得空不若去二皇子府開解開解這位唐小姐?”
沈謙震驚的扭頭去看發小——這傢伙何時這等好心了?
怕不是有陰謀?!
他不再隨口瞎扯,謹慎閉口。
唐瑛露出個幹壞事被抓包的表情:“不瞞大人說,我有幸見過騰雲兩回,也是跟著父親給唐府送馬過去,還……還打扮成幹活的夥計,怎麼能見到唐家小姐呢?”
她顯然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時候不早了,小人把傅英俊關到圈裡去,還要去廚房幫廚,就不陪侯爺跟大人了。”
傅琛頷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