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在鳳帝面前就極力維持著疼愛弟妹的長姐的形象,連紈絝子弟謝芷華的爛攤子都要收拾,更何況是謝安華的爛攤子:“再說何旭是三皇妹的親姑姑,也算是咱們家親戚,縱然佔了安定郡公的便宜,二皇妹也沒必要非要將事情鬧大,讓大家都下不來臺。此事悄悄派人通知何旭,讓她將吞下去的稅銀還給安定郡公也就完了,再不濟母皇罰何旭一大筆銀子補償安定郡公,既顧惜了三皇妹的顏面,往後大家見面,也不會傷了和氣。”
皇家之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是國事,但關起門來掰扯,又可算做家事。
她愛護妹妹,顧惜著謝安華的面子給何旭留份體面,還提出瞭解決方案,若是謝逸華再窮追猛打,那就是她視財如命了。
皇女為了銀子跟人爭的面紅耳赤,可是大失風度,也不知鳳帝心中會做何想。
謝安華這些年跟著鳳帝在朝堂上揣摩學習,處事手段是越發的圓滑了,別的不知長進如何,但平衡之術學的可真不賴。
鳳帝皺眉:“朕不如就依太女所言,讓何旭將良田銀子都吐出來,順便再重重罰她一筆,此事就此了結,阿言以為如何?”
三個人六隻眼睛齊齊盯在謝逸華臉上,謝安華心頭狂喜,太女則很是謹慎,唯有鳳帝喜怒難辨。
“此法不妥!太女殿下固然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若是親戚間來往,原本也使得。兒臣也不是非要銀子不可,就算是送給三皇妹的親姑姑,也無甚不可。可此事卻關乎國本!程陶已經仗著職務之便,敢夥同地方官員截留國庫稅銀,再出了個何旭侵吞良田,使得安定郡連稅銀都無法收繳,論惡劣性兩者並無不同,都是大烈的蛀蟲。治國之道,萬不可朝令夕改,律法是約束全民的,無論是平民百姓也好,宗室權貴朝廷官員也罷,都理應遵從國家律法,才能政令通達。若是因為與皇家攀上了關係就敢侵佔民田,那有一天送了兒子入宮,豈不是要江山改姓?”
“皇妹此言差矣!誰人敢有這樣膽子?”謝風華聽她越說越不像話,及時出言喝止,更抬頭去瞧鳳帝神色,只盼著她面上顯出惱意。
哪知道鳳帝若有所思:“阿言接著說——”
謝逸華神色肅穆,苦諫道:“太女殿下仁厚賢明,乃是我大烈之福。只是仁厚也要分人。譬如何旭——何家深受皇恩,卻還敢膽大包天侵吞民田,視國家律法如無物,恐怕何旭在安定郡沒少打著三皇妹的旗號張狂行事。不然只憑她的品級,難道地方官不曾彈壓?三皇妹倒是視何旭為親人,可何旭如此行事,又置三皇妹於何地?她在外行事之時,可有考慮過事發之後三皇妹的處境?”
謝風華只覺得她言辭如刀,句句紮在要害之上,皆是誅心之語,竟是教她一時反駁不得,沒想到謝逸華話鋒一轉,很自然攀扯上了她:“太女殿下身邊也有親近之人,難道這些人打著太女殿下的名號在外行不法之事,太女殿下也會瞧在以往的情份上寬縱她們?依皇妹愚見,懂事的會誇太女殿下仁厚慈愛,也有財迷了心竅的,恐怕會覺得殿下太過心軟,極好說話,一份舊情就能牽絆住了殿下,到時候大家犯了法,只管齊齊跑到殿下面前求情,就能獲得寬宥,那還要律法何用?”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早上好,這是第一更。
☆、第五十九章
謝逸華一番話堵的謝風華啞口無言不說, 還順帶著將她往日披上身的仁厚的外衣撕開, 朝著她的軟肉處狠狠捅了一刀, 血肉模糊。
太女的賢明仁厚舉朝皆知,但在謝逸華口中,這仁厚竟成了懦弱無能的代名詞,連基本的判斷能力與決斷能力都沒有,怎堪大任?
殿內的氣氛一度陷入死寂,謝風華只覺得後背冷汗涔涔, 鳳帝的目光猶如針扎一般, 讓她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