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唐覺得他的寡言完全不是什麼缺點。
他的話一直很少,但他的音樂懂得他。
葉唐原本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的、獨一無二的知己, 他甚至為未來做了太多準備,那時候他每天都神神秘秘的,生怕自己的計劃被人發現。
他那時候要過十四歲生日, 明明是別人替自己慶祝的日子,他卻偏偏整日都在忙別的事。他輾轉找了好久,又對安喬軟磨硬泡換來了年份久遠的肖夜黑膠碟片;又偷偷錄了傅臨風的演奏,央求正在篩選優秀青少年鋼琴演奏者的老師聽一聽,讓他給這樣一個“不是科班出身”的人一個機會;彼時正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恰逢世界音樂學府的海登教授巡演,學校難得有試訓名額,葉唐忍住追逐名家的衝動,第一反應是,傅臨風可不可以試試?
他不是沒有音樂的敏感性,正因如此,他才覺得傅臨風是一定不能被埋沒的人。
十四歲生日當天,壽星從一早上起來就笑眯眯的,興致高得不行。
大家都以為這是葉唐正為自己生日而開心,也沒當回事,沒想到向來生日過得都很隆重的小少爺卻破天荒說了“這次要低調”,甚至連禮物都沒有收,一下課就從琴房溜走,跑沒了影兒。
他要去找傅臨風。
那時候對方高三,正是最忙的時候,葉唐就一個人坐在他的班級門口,等那些加課全都上完,才心急如焚地扒在門框上往裡看。
對方班級的人都見怪不怪了,漂亮的文藝委員見了葉唐,立刻清了清嗓,羞澀地看了一眼正在桌上埋頭演算的清瘦少年,心道終於有了和他說話的機會,又緊張又喜悅地說:“傅臨風,你弟弟過來了。”
班裡的人都知道,只有他弟弟來找他的時候,傅臨風向來淡漠的表情才會稍稍生動一些。
握著筆的修長手指終於停下來,傅臨風在聽完女生說話後的第一時間,就抬起頭來,看向門口。
他低聲說了句“謝謝”,沒空注意女孩子騰的一下紅起來的臉,在一分鐘內收拾好了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
葉唐還沒開始長個,看這幾年躥高了不少的傅臨風時得仰著頭:“你來啦!”
“嗯。”傅臨風很自然地把葉唐的書包也搭在自己手上,停頓了片刻才說,“等很久了嗎。”
“不久不久,坐了一會兒你就下課了。”葉唐心裡哪還在意這些,抬起頭,邀功似的邊走邊跟傅臨風說,“我今天生日。”
他看見傅臨風原本沉靜的眼睛微微有了弧度。
他說:“我知道。禮物在我書包裡。”
原本計劃先把傅臨風拽回家的葉唐瞬間就改了主意,根本等不到回去,找了個學校裡的長椅就拉著他坐下,要現在就看看。
他十幾年來收過太多精美珍貴的東西,卻每一次都會很小心地開啟傅臨風送的,包裝看上去過於樸素的禮物。
是一臺手工的三腳架鋼琴,跟葉唐家裡的那臺幾乎一模一樣,雖然很小,裡面卻有可以發聲的零件,手指按上去仍能聽見迴響。
知道是對方親手做的,葉唐自己美滋滋地玩了一會兒才收起來,這個生日的心情在這一刻到達頂點,甚至覺得快樂得要飛起來。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善於隱瞞的人,現在乾脆也不忍了,決定把自己生日前藏著掖著的驚喜,全都告訴傅臨風。
葉唐一股腦把禮物扔到傅臨風手裡,看見對方抱著肖夜黑膠怔愣的眼神,深吸一口氣,告訴他自己準備的最大的決定——
“海登教授這個月底有一堂課,可以去試訓,說不定他真的會從中收一個學生,我確認過了,給了你的演奏資料,那邊破格地說你也可以一起彈。”葉唐的心怦怦直跳,臉也因為興奮變紅,他眼睛的光芒亮得司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