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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直接回圖書館,而是回了一趟家,薛老婆子正在家裡一邊納鞋底一邊聽收音機呢,也不知道聽到哪裡,就吧嗒吧嗒流眼淚。
林蘇葉:“哎呦喂,老太太一個人在家裡傷春悲秋呢?”
薛老婆子忙擦擦眼淚,“沒瞅著我在聽評書嗎?薛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多可憐。”
林蘇葉:“告訴你個好事兒。”
薛老婆子:“怎麼,你發財啦?”
林蘇葉笑道:“我有那麼財迷嗎?我就是一個管書的,一個月三十五塊錢,哪裡發財?”
薛老婆子:“那就是你男人發財了?”
林蘇葉:“跟咱家沒關係,老太太你別鑽錢眼兒裡。”
薛老婆子:“不知道誰那麼摳門兒,我大孫子喝瓶汽水兒都不給錢,說我鑽錢眼裡。快說吧,啥好事兒。”
林蘇葉:“顧知青的爸媽摘帽子了。”
“啥?”薛老婆子蹭得站起來,“真的?哎喲,那可真是大好事。我這還琢磨呢,那麼多人都摘帽子,官復原職的,回到崗位的,他爸媽怎麼還沒輪到?我還嘀咕呢,不會是真有啥事兒吧?”
林蘇葉笑了笑,“要真有啥事兒,那就是有證據,還能活到這會兒?”
薛老婆子:“哎,真是不容易。那他們回城啦?”
林蘇葉點點頭,“這個休息天顧知青上門來做客,咱準備一桌,你那雞也不下蛋,不如做個貢獻?”
薛老婆子:“一邊兒去!咋說兩天一個蛋呢,想吃雞我出去尋摸,有那農民來賣的。”
買雞沒那麼順手,得預約讓人給找找。
薛老婆子拿了錢拎著菜籃子出門了。
顧孟昭掛了電話,站在那裡有點發呆,隨即忙拿手擦擦臉上的眼淚。
他爸媽一平反,這裡政策就很到位。
不但省城的小樓歸還,首都顧家的院子也歸還,另外家裡的傢俱、書畫、古董以及其他財物,只要登記造冊的,都歸還。有將近一半的東西已經被人瓜分或者破壞,是不可能再歸還的。
另外顧爸顧媽這十一年的工資一次性補發,還有之前徵收房子作為政府經租房,房租也一次性補發,顧爸顧媽之前的學術著作,稿費一直沒發,如今也一次性補發,還有抄走的美金也大部分歸還……
他數得清的數不清的,林林總總竟然有將近十萬!
這年頭十萬塊錢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可顧孟昭卻覺得很不真實,沒有什麼感覺。
這十年在鄉下,他靠著大隊的關照才能活過來。剛下鄉那一年做不動農活,分不到口糧,更別說錢。就這十來年,他在鄉下一年到頭也沒分超過三十塊錢,根本不夠花。
要說他對錢的感覺,那還是林蘇葉給他去探望爸媽的錢和糧票讓他畢生難忘,彌足珍貴。
他付了一塊錢電話費,工作人員說要找他七毛,他卻搖搖頭,“不要了。”
他回到家在外面的石凳上坐了一會兒,把心情平復下來,然後再回家。
他們家的房子在省大後面的梅園裡,三層小樓,歐式建築。
運動的時候被徵收做了革委會辦公室和家屬樓,裡面被重新整改過,現在不倫不類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也沒人在乎,畢竟比起鄉下住的泥坯屋子,這算什麼呢?
他進了門,屋裡還鬧哄哄的。
顧爸在樓上,顧媽在樓下被幾個不算親的親戚圍著,一個個好像親姊妹親兄弟一樣心疼他們,一口一個這些年受苦了,回來大家親如一家云云。
這些親戚在爸媽出事錢沒少來討要好處求幫助,在爸媽出事兒後就一個個劃清界限再不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