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熠的音樂會,在業界反響不小,真正的天才只要站上舞臺,全世界哪一個角落都能聽到她的旋律。
連常年在外的周雄民都聽說了。
可他電話打回來,問的卻是
於美玲的女兒去世了?
嗯。
聽說她不止二胡好,還會鋼琴?
嗯。
可惜了。
周雄民的惋惜,並不在於連生熠的英年早逝,她要是能好好活著,肯定能成為於美玲一樣的鋼琴家。
成為優秀的鋼琴家,是周雄民對他們兄妹的一貫期望。
但厲勁秋天賦平平,指尖僵硬,彈奏的鋼琴被他評價為:猴子彈琴。
小提琴更糟糕,除了鋸木頭就是拉鋸子。
以至於厲勁秋寧願悶頭寫曲,用他眼裡俗不可耐的合成器調整修改樂譜,也不願意親自演奏樂器,遭到周雄民噔噔噔的敲門聲,提醒他
不要侮辱我的耳朵。
和周雄民短暫的通話,只能讓厲勁秋的心情更加沉悶。
他都開始想念吵鬧的周俊彤。
因為在討厭父親這件事上,他們兄妹完美的意見一致,從未出現過分歧。
落地窗外的天空陰沉,厲勁秋想起了連生熠,頓時突發奇想,想做一個好哥哥。
他拿起雨傘出門,徑直往清泠湖博物館開。
果然,半路下起了瓢潑大雨,唯獨他撐著傘、拿著傘,像一位未卜先知、體貼親妹妹的好哥哥。
等著周俊彤感激涕零。
然而,博物館的同事目瞪口呆。
周俊彤沒告訴你,她出差嗎?
出差?厲勁秋一頭問號,下意識去翻他和周俊彤的聊天記錄。
同事也愣了,啊,她出差去北京培訓,昨天走的,要走半個多月呢。
半個多月!
厲勁秋震怒。
他的可惡妹妹,只會在聊天框裡指責他無情無義沒心沒肺,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他,簡直沒有半點可愛。
他離開博物館,回到暴雨澆透的車上,越看聊天記錄就越痛心。
周俊彤實在是無法無天了。
居然一直在罵我?
大雨飄零傷透哥心,他完全不記得周俊彤為什麼會在聊天記錄裡狂罵不止。
直到他翻到了前天的聊天記錄,才發現
周俊彤:哥,我居然被派去北京培訓?啊啊啊半個月都要關在會議樓裡,下樓上課,上樓睡覺,這是坐牢嗎!
厲勁秋:嗯,好好改造。
厲勁秋:
厲勁秋收起手機,啟動車輛。
周俊彤還罵得真對,他是一點兒也沒注意妹妹是要去培訓,而不是去坐牢。
沒有逮到周俊彤的厲勁秋,頓時無處可去。
家裡冷冷清清,路上大雨瓢潑,陰沉可怖。
他在紅綠燈前等了等,然後決定,去樊林。
雨中的樊林,宛如城市邊緣的隱士居所,籠罩在朦朧的煙雨之中。
厲勁秋熟門熟路,停車進門。
絮姐捧著茶盞和他打招呼。
厲勁秋將抖了抖肩膀上的雨珠,鍾應呢?
絮姐指了指長廊,在看雨。
鍾應確實在看雨。
他穿著短褲,光著小腿坐在長廊懸高半截的地面,讓瓢潑的大雨盡情淋溼他的雙腳。
而他的腿上,擺放著一張無弦素琴。
鍾應的右手手指,已經拆掉了紗布。
可惜醜陋的傷口,依然凝固著黑紫的血色,至少得一兩個月才能重新長好指甲,完全恢復。
幸好,素琴無弦,心中有音。
厲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