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默默坐下,看他晃盪著雙腳,沉浸在指尖輕敲素琴的旋律裡,感受到了即將逝去的夏日,如何的短暫悲慼。
他們默契的沉默坐著,不去提熠熠,也不去提音樂。
厲勁秋心情終於開闊了一些,也不問鍾應,學著他脫掉了鞋襪,扔在長廊旁,捲起褲腿,伸出腳,像個孩子一樣,胡亂的玩雨。
他聽到一聲嘆息。
轉過頭,就見到鍾應的手指無聲的摩挲素琴琴面。
鍾應凝視他,一言不發,彷彿在問他為什麼來。
厲勁秋笑著說:沒事做,來陪你頓悟。
鍾應總算勾了勾嘴角,神色依然憂愁。
忽然,他問:說到雨,你會想起什麼?
嗯厲勁秋腦海裡都是旋律,將溼漉漉的腳掌踩在長廊階梯上,立刻回答道,《田園交響曲》、貝多芬《第17號鋼琴奏鳴曲》、維爾瓦第《四季》。
鍾應詫異看他。
怎麼了?厲勁秋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可鍾應只是一臉無奈,說道:這些樂曲我都沒有聽過,就算你說出了它們的名字,對於我而言,也只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陌生的英文、陌生的五線譜、陌生的樂曲名,像是陌生大地陌生的雨。
厲勁秋覺得鍾應的情緒不對,他困惑的出聲反問:
你呢?見到雨想起了什麼?
秋思、華歌、師父
他幽幽長嘆,沉默的凝視大雨如注。
馬上秋天了。
鍾應說完,踩在淋溼的階梯站起來,抱起了他的素琴,轉身就走。
他沒有穿鞋,沒有和厲勁秋打招呼。
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只留下一串串溼漉漉的腳印,延展在潮溼的雨日長廊。
厲勁秋不可能也赤著腳追過去,但他一腿都是雨水,穿襪穿鞋又很麻煩。
鍾應?
他站起來,衝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喊,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厲勁秋想了想,正準備拎起鞋襪,去找絮姐要張擦腳布,就見到了從琴行走出來的樊成雲。
最近要是沒事,厲先生還是不要來找小應了。
樊成雲笑容無奈,顯然看到了剛才鍾應靈魂出竅一般的狀態。
他擔心的說道,他不喜歡參加葬禮,不喜歡下雨,也不喜歡秋天。
厲勁秋驚訝的問:為什麼?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自己問的是為什麼不要來找鍾應,還是鍾應為什麼不喜歡秋天。
樊成雲站在長廊邊,看著雨,也在看這個名字裡擁有肅殺秋天的年輕人。
他神色慈祥,聲音沉靜。